裴安懿抿了一口熱茶,淡然道:“沒說什麼,陳年舊疾,養著吧。”
“殿下……”張沁沁皺著眉,她自認為自己也算是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半個朋友了,卻不想在這般重要的情況下,自己連一句實話都聽不到。
裴安懿無奈頷首,聲音很輕卻認真道:“孤並非拿這些話來搪塞你,的確是陳年舊疾,信得過的大夫交代孤這病要好好養著,不要憂思過度便成。”
“這件事孤除了你誰都沒有告訴,這個訊息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張沁沁捲了卷帕子,回首望了一眼門口,蹙眉道:“小花兒看起來沒心沒肺,實則是個心細敏銳的,如今又幾乎日日是對著殿下朝夕相處,我看這件事情,殿下未必能瞞得過。”
王阿花到廚房的時候,只見梁姨一面對著那條大鱸魚嘖嘖稱奇,一面起鍋燒油,蒜香味兒往王阿花的鼻子鑽。
王許兩人坐在一旁的涼亭裡,一面聞著旁邊小廚房裡陣陣撲鼻的香味兒,一面閑話。
許言鍛今日穿了一條玄色的長袍,不加任何花紋的裝飾襯得整個人修長有形,王阿花摸了摸許言鍛滑溜溜的袖口,嘆道:“這是哪裡來的料子,像泥鰍一樣滑溜溜的,我怎不見長安布紡有賣。”
許言鍛頷首撓頭,嘴中忽然口齒不清了起來。
見她這模樣,王阿花心中早有猜測,卻故意裝作不解的模樣,只是出言逗她道:“我見這布料,通體玄色,貴氣逼人。”
說罷,極其誇張地在許言鍛周身轉了一圈,驚呼道:“哎呦,這料子真真是好極了,青天白日裡被這陽光一照,在不同角度竟還有隱隱流仙之效。”
許言鍛聞言更像是被人炙在火上烤一般,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許校尉的衣料……”裴安懿將目光向下挪到了張沁沁鵝黃的衣裙上,嘴中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來張小姐近日是有其他的喜事。”
張沁沁聞言甩了甩帕子,昂著頭道:“喜事倒是談不上,只是那呆子近日裡來不知為何開了竅,逢這休沐便要往我這邊兒跑,過來的次數多了卻總是那麼幾身衣服,實在是看著叫人十分膩,正巧我手上有幾匹東海那邊來的流鮫錦,一匹送給了她做了一件衣服罷了。”
流鮫錦有市無價,由於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如同鮫人之鱗而得名,更難得的是,此布料穿在身上十分輕便。
裴安懿斂眸,看著張沁沁身上那鵝黃色的衣裙,腦中卻是王阿花身著繁錦在陽光下恣意的模樣,動心起念,道:“這料子,你那邊還剩下多少?”
張沁沁歪頭,笑道:“要說數量,足足有一馬車的貨,自然是夠的,只是這流鮫錦原本是今年上元節拿出來做生意的,殿下想要拿去便成,只是來月賺的銀子怕是會少些。”
見許言鍛怕是快在青天白日之下燃起來了,王阿花才堪堪住了口,笑道:“張小姐真是奇人也,這般罕見的料子也能弄到手。”
許言鍛聞言先是點了點頭,後反應過來之後一滯,“你、你怎的知道這是沁沁她——”
王阿花聞言敲了敲對方的頭,“你這腦袋,領著朝堂的俸祿怕是都花不明白。這一身如若不是張小姐置辦,還能有誰。”
許言鍛似乎是覺有理,不甚周旋,閑話道:“話說回來,如今人人都穿上了春衣,我瞧著殿下還穿得很——”
話還沒說完,便被王阿花打斷,王阿花笑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勉強,道:“雖是入春,難道許校尉沒聽說過倒春寒的說法麼?”
許言鍛點了點頭,“也對,我與你皆習武,自是不懼怕這倒春寒的,是許某考慮不周了。”
言罷,忽的又想起張沁沁單薄的衣裙皺了皺眉頭,許言鍛暗自思索著,去年冬狩自己打回來一隻棕熊,熊皮聽聞尚能保暖……
我們的張沁沁小姐,在春暖花開的某一日,收到了一件非常厚實暖和的熊皮大氅。
送禮之人以倒春寒為理由,特意在本就厚實的熊皮下面又加了兩層棉花。
張沁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