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只見面前的人似乎是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拿出素白的小瓷瓶,丟給了自己,眨眨眼,沖著自己道:“這生肌膏殿下努力塗塗,每日一次,待我回來之時,願殿下已然大好。”
“殿下,我要是辦好了這件事情,可有什麼賞賜否?”王阿花湊近道。
“都這時候了,你還顧得上討賞?”
忽然溫熱之物覆上唇角,那是極輕極淺的一個吻。
裴安懿渾身像被人定住了一般,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掐得紅得欲要滴血。
“殿下,我這個人向來是不喜歡吃虧的。”王阿花望著面前的人,莞爾,“這不,先把這賞賜給領了,再替殿下辦事去。”、
裴安懿這人,瞧著是冷淡,但害羞起來便語無倫次了點,加上又是頭回同人擁有如此親密的關系,哪裡經得起如此挑逗,於是故作鎮定但前言不搭後語道:“咳,這賞賜,這算什麼賞賜,這賞賜也不是不行,回頭孤叫人換一床新被子……”
王阿花行遠,忽然轉過了身來,逆著光裴安懿看不出她的表情,只見那身影定定站著,站了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接著,空氣中傳來一聲輕輕的笑聲,站在遠處的人兒道:“殿下,可要等著我回來。”
戲臺子上的《西廂記》正好唱到還魂那一折,只聽得那小花嗓細細吊著,“風滅了香,月到廊。閃閃屍屍魂影兒涼。花落在春宵情易傷……”
約莫過了半月,皇後例行去了郊外行宮避暑,時間比往年要略微早一點,這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懷疑,裴安懿密切關注著信王那邊的動靜。
信王還在頭疼娶哪家女進門這件事。這倒也說得通,若是李皇後生産的訊息沒滿住,真的誕下男嬰,那朝中同裴榮辰交好的幾個世家怕是會再回到中立的立場上來,在兩個繼承人之間觀望,說不定會念及幼子年幼更好控制而轉變方向,這些都是說不好的。
他不得不用姻親這層關系去謀求長久的同盟。
不過很快裴榮辰便不頭疼娶親這件事了,開始頭疼起怎麼退親來。
有人上趕著想嫁給他。
這日去聽戲的那戲班子,不知哪一日忽然停唱了《西廂記》,改唱起一出從沒聽過戲來。戲文中唱著的,是一郡主同一皇子青梅竹馬的秘聞,只見兩人年少定情卻不想慘遭分離,兩人做好了郎君不娶妾不嫁的誓言。
不得不說,這些戲本子的人是有有些手藝的,將這俗套的故事寫得引人共感,這對苦命鴛鴦可見是聞者流淚,聽者傷心。
而今朝中只有皇子一人,回宮的郡主大晟也只有這獨一個,這出戲文的主人公原型是誰,三歲小孩兒都猜得出來。
茶餘飯後,一出皇室秘辛很快變傳遍了長安。
這等把弄造勢的手段並不高明,但屢試不爽,蔣氏一門,滿門忠烈的名聲將裴榮辰高高地架在了那裡。
裴榮辰也算是被人將了一軍。
裴安懿淡淡地轉動著手腕上的鐲子,長安這半月來發生的事情她只是冷眼旁觀著,並不想要插手。各方勢力就算是在暗處鬥法鬥翻了天,也輪不到她長公主府頭上來。
她的心在另一處地方。
今日清晨,走的是張沁沁的錢莊的路子,帶回來了一封信。
這是她東行之後來的第一封書信。
裴安的手緩緩撫上了信函的封面,信函封面上寫著“長公主殿下親啟”這幾個字,如此正經,倒不像是她的風格,信函上沒留下落款,只是那已有七八分像她的字跡,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信她尚且還沒來得及拆封,那信封裡鼓鼓囊囊的,不知裡頭裝的是什麼。
會是什麼呢?裴安懿心中生出一點隱秘的期待來。
且想著,只聽得外頭亂糟糟一片,裴安懿將信函收好,估摸著時間,也是差不多了。
片刻之後,屋外的女使通傳,聲音中帶著三分慌亂,“殿下,戶部和刑部帶著人過來了,叫殿下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