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馬上就去找安娜,但想起安娜今天對他的態度,他硬生生把要邁出的腳步轉了回來,快速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沉思了一會兒,拿起筆刷刷刷的一條條寫了起來。
寫完後,又開始翻箱倒櫃,把自己個各種證件都塞到了一個公文包裡,連帶著剛才寫的那張紙也塞進去,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可能是懷孕的原因,安娜最近確實覺得挺容易疲倦的,今天下午就逛了那麼一會街,放以前這點運動量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還有過從早上十點一直逛到晚上的經歷呢,但今天她覺得確實挺累的。
小喬走了之後,她洗漱了下就窩到床上了,開始還在想肚子裡寶寶的事情,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失眠,結果一會兒就進入了黑甜夢鄉,太困了,連燈都忘記關了。
如果不是敲門聲把她吵醒,她估計自己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誰呀?”她打著哈欠,有點惱火的往外走,從老式樓房的門眼裡,她看到了筆直站在外面的孟浩宇。
她“哐當”一聲開啟了門,有種氣急攻心的感覺。
“白天晚上的,你有沒有頭啊?”她覺得自己如果是隻貓,一定全身都開始炸毛了。
孟浩宇看她穿了件綠色絲絨睡裙,外面披了件薄外套,頭發全都披散下來,睡眼惺忪又怒氣沖沖的樣子,知道是自己打擾了她的睡覺。
但他現在有一肚子話想和她說,不說出來,他覺得自己今天非得憋死不可。
“姐姐,對不起,把你吵醒了。”他一邊和安娜道歉,隨手走進來把外面的門關上了。
“但是我有話和你說,你給我幾分鐘時間,聽我說完行嗎,就幾分鐘,說完我就走,求你了。”語氣可憐的像一隻擔心自己被趕走而無家可歸的小狗。
安娜細細的眉毛微微蹙起又松開,沒再說話,算是默允了他的請求。
“姐姐,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不知道。”安娜冷漠的回答。
孟浩宇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說:
“我從12歲就喜歡你了。”
安娜聽到這句有點驚訝,本來側對著他的臉終於轉了過來。
“那應該是你高中畢業後,有一次到學校接小喬放學,你那時候打扮的很時髦,穿著一個藍色吊帶,下面穿了一件黑色短裙,頭發又直又長,看人時眼睛亮的像星星,旁邊路過的人都要回頭看你一眼,你自己卻毫無察覺。”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當時我和小喬一起從教室出來,你還笑著問我是不是小喬的小同學,我那時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小喬替我回答的。”
“姐姐,從那天起,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了。不知道為什麼,自那以後,我經常夢見那天你對我笑的樣子,夢裡的天空特別晴朗,我自己也特別快樂,以至於每次醒來我發現是夢的時候都要失落一場。有一次做夢,我夢見你坐在床邊低著頭不說話,我走過去想問問你怎麼了,你卻突然抱住了我,夢裡的我激動的不行,竟然一下子把你壓倒在床上......嗯......後來......後來我就醒了,我發現......發現我居然遺精了,那是我第一次那樣,我驚慌無措,感覺自己特別卑劣下流,但又總是忍不住回想你當時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些興奮。”
“後來你再來接小喬,我總是忍不住偷偷看你,等你要把目光轉向我時,我又假裝看向別處,我不敢看你,我怕自己的無恥被你發現,但是你要是不看我,我又覺得很失落。那些日子,每到放學我總是盼著你來,我本來只是偶然和小喬一起出教室,後來我卻是每天放學都開始盯著小喬,她一收拾書包我也馬上起身假裝要走,就是為了有機會能看你一眼。後來......你連著兩周都沒來接小喬,我以為你去外地上大學了,和小喬聊天的時候假裝不經意的問她,她回我說你出國念書了,我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覺得天都黑了,好長一段時間我都特別失落。”
“後來,我讀了中學、大學,也遇見了幾個不錯的女孩,有時是被主動表白,有時是被周邊朋友起鬨撮合,但最後都沒成,因為我提不起太大興趣,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朋友都說我眼光太高,我覺得其實不是,我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早在我年少的時候就已經駐紮在我心裡,讓我再遇見別的女孩時總要在心裡和她比對,一旦不是記憶中的那種感覺,我就沒法真的開始一段感情。”
“當我在美國遇見小喬,從她那裡知道你也在那裡的時候,姐姐,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當我再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比之前成熟了很多,明豔四射的你一下子和我記憶裡的樣子重合了,我心裡那個模糊的影子一下子變得清晰,看著你站在籬笆門前跟我打招呼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都漏掉了一拍,心裡的火熱簡直要溢位來,我終於知道自己沒法開始一段感情的原因,因為你早就先於別人藏在了我心裡,讓我再也沒法接納別人。”
“但很快我就被一瓢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當你介紹你老公周縝的時候。我那時候真嫉妒他,看到你倆在一起,我心裡難受的不行,又和自虐似的,一次次藉著小喬朋友的名義去你家。”
“有時候覺得自己看周縝的眼神都是恨恨的,我覺得他配不上你,如果沒有他姐姐也許就是我的了,但在你面前,我只能假裝成一個乖巧懂事的弟弟。”
“可讓我憤怒的是,他居然敢打你,你騙小喬說是不小心撞到的,我一眼看出不是,再看你倆那時相處的樣子,我一下子就猜出是他打的你,個王八蛋,我恨不得弄死他,剝了他的皮,我當時想了無數種弄死他的方式,但最後都沒做,因為我怕這樣就再也看不見姐姐了,最後我只選了幾個隱蔽的法子給了他點教訓,幸好姐姐後來離開了那個人渣。”
“當時揍他的那兩個黑鬼是你找的?”安娜一臉震驚。
“是,周縝公司當時的融資計劃也是我給投資機構爆料內幕訊息給搞黃的,我恨不得讓他身敗名裂。”他咬牙切齒的說。
“你還揹著我做過什麼?”安娜問。
“其他的真沒有什麼,你和周縝離婚以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機會見你,你那時候心情不好,我也不敢跟你表明心意,就只是偶爾藉口請教你工作上的事和你說幾句話。”
安娜一臉狐疑,不確定的問:“那天咱倆一起,我喝醉了,是不是你.....你引誘我的?”
安娜一直對那天的事情心存疑問,她自己很少醉酒,即使醉酒,酒品也很好,她一直把孟浩宇當弟弟,覺得自己不會這麼禽獸主動勾引他,而且她模模糊糊記得那天記憶裡有人說喜歡她,問她能不能摸摸他,她那時腦袋暈暈的,被引導著做了什麼自己也不清楚。
“不......不是,是姐姐先欺負我的。”他眼神虛晃,後面那句語速很快,讓安娜越發懷疑他話中的真實度。
“我累了一晚上,姐姐第二天醒了就翻臉不認人,讓我忘了那晚的事,我好難過,也不讓我去找你,後來還自己跑了,都是你負心薄情。”說著又抱怨起來。
聽到‘負心薄情’這四個字,安娜覺得自己被噎了一下,這輩子沒想過這個詞能放在她身上。
孟浩宇說完這麼一長串的表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想起什麼,又怯怯看了安娜一眼,猶豫著開口:
“姐姐,我知道你......你懷孕了,是我的,生下來行嗎?我喜歡你,也喜歡我們的寶寶,你給我個機會吧,我肯定能做個好丈夫、好爸爸。”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