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藏著一隻巨大的,笨拙的毛絨玩具。
空氣裡的溫度驟然降低,印桐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他猛地回頭向後看去,整個人突然清醒了過來。
他身後什麼都沒有,整個衛生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印桐看著自己按在鏡面上的手指,看著鏡子上屬於自己的身影,他覺得自己像是又陷入了一場幻覺,或者幹脆還沒從幻覺中脫離。
他覺得恍惚,甚至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境。
他就像一隻螻蟻,被什麼人玩弄在股掌裡。
……
21:10,湖畔小區。
聞秋正倚在窗邊喝水。
他不太喜歡咖啡和茶,當年流落到廢都的時候一口氣喝飽了所有的提神用品,保持了超過五天的清醒差點猝死,以至於現在根本不想碰到這種東西。
董天天和聶霜雙都知道他這個毛病,所以家裡除了牛奶就是白開水。聞秋靠著窗臺捧著手裡的杯子,視線飄忽在窗外的黑夜裡,外面在下雨,打得玻璃上一片濕漉漉的水印。
停電時間接近兩個小時。
準確地說,已經停了1小時55分鐘。
中央城很少會産生這麼大範圍、長時間的電力故障,嚴重得就像是管理終端的那位人形電腦進行了罷工抗議。聞秋看著屋外窗臺上的積水聚成一條小溪,餘光撇到客廳裡似乎進來了什麼人。它佝僂著身軀,像一隻毛絨絨的“小怪獸”。
這只小怪獸一邊前進一邊發出唏唏嗦嗦的抱怨聲,就好像肚子裡藏了兩個正在吵架的小朋友。聞秋端著水杯又抿了一口,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餘光中瞟到對方在沙發邊絆了一下,而後猶豫著將水杯放在了窗臺邊上。
——要是打翻了就不好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看著那隻毛絨絨的小怪獸撲了過來。董天天和聶霜雙撐著毛毯罩住了他,一大一小兩個活寶熱乎乎的,擠在窗臺邊,擁得他的身體瞬間就暖和了起來。
“surprise!”
——哇,surprise。
聞秋在心中默默地棒讀了一句,張開懷抱摟住了兩個小朋友。
“怎麼不在樓上待著?”他問。
董天天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他說:“不能光我們在樓上待著啊,聞老師一個人待在樓下,黑燈瞎火風雨交加,聽起來都可憐死了。”
“說得就是啊,”聶霜雙也掐著嗓子,故意學作窈窕女郎的模樣嬌聲嗲氣,“孤單的夜裡,我們怎麼能拋棄聞老師獨自玩起來呀~”
“……”
聞秋捂著額頭嘆了口氣,心想你們都從哪學來的這些東西。然而批評教育的話尚未說出口,便先迎來了董天天好奇的追問。
“你剛才在想什麼?”
“什麼?”
“你剛剛,”董天天裹在毛毯裡,就露出一個頭,單手攔著他的腰,輕笑著問道,“一個人站在窗戶邊上想什麼呢?”
聞秋沉默了片刻,低頭對上聶霜雙那雙稍微有些擔憂的眸子,思維一轉便想清楚了這倆人的小腦袋裡在想什麼,一時間只覺得心髒裡泡滿了溫熱的血液。
他說:“沒想什麼,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回停電的時間未免有些太長了,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聶霜雙眨了眨眼睛,低頭把腦袋埋進兩個大人懷裡,他說:“你現在擔心也沒用啦,就算真有什麼問題,也要等電力恢複了再說。”
“也是,”聞秋揉了揉懷裡的兩個小腦袋,“這種事情確實要等到終端恢複運作了才能查出來。”
“畢竟,現在可是個由網路支撐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