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檢查報告。
沒有具體的檢查專案,沒有詳細的檢測介紹,冗雜的資料後有人用鋼筆留下了一行飄逸的字跡,印桐努力辨認了一下,發現對方寫道。
“厲害了,恭喜你為人類進化跨出了一大步。”
落款是——某熱心市民許景琛。
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印小老闆習以為常地記下對方的姓名,視線在那行桀驁不馴的字型上停留了片刻,琢磨著對方應該跟當年的寫日記時期的安祈是一個型別的,典型不願受拘束的自由主義者。
他關掉檔案管理器,在光屏裡又翻了兩圈,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提示,倒是在要放下光屏的時候,發現資訊欄又彈出了一條新資訊。
【溫禾:怎麼不回訊息,出什麼事了嗎?我記得你家裡就剩個妹妹了,平常也沒聽你多提,他怎麼樣,還粘人嗎?】
印桐在回複框裡打了幾個字,依舊傳送不出去。
【溫禾:在忙嗎?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印桐心想:有啊,多了去了,您能接收到我的腦電波嗎……
【溫禾:這麼說可能有些冒犯,其實如果桐桐願意的話,可以把妹妹也接到我們家來。喬女士一直想養個女兒,你懂的,妹妹如果願意來,她一定會很開心。】
……“也”?
印桐的視線在那個奇怪的字上停頓了片刻,他心想溫禾這個說法有些奇怪,就好像他已經將什麼人寄放到了對方家裡一樣。
可他能寄放什麼人呢?除了妹妹,他還有什麼別的親人嗎?
沒有答案。
終端對面,溫禾沒有再發來任何資訊。印桐等了片刻正打算將光屏再收回揹包裡,卻發現螢幕突然亮了,內建鍵盤浮現在訊息介面裡,有些小巧的光圈在螢幕上亮起,如同呼吸般暈開細小的光紋。
就像是有個人正在打字。
他看著回複框中對方刪了又寫,“他”先是打了長長的一段話,表示自己會承擔妹妹的一切日常開銷,又刪掉改成了一連串表忠心的誓言,就差沒寫出“結草銜環以報恩德”。
寫完又覺得不妥,刪刪改改半晌後,只發出了簡短的三個字。
【對不起。】
光屏對面,溫禾很快回複了資訊,他的語氣簡明輕快,甚至還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說:【桐桐,明早八點我去接你。】
印桐拿著光屏站在臥室中央,和風灌進半開的落地窗,吹得置物架上的童話書“嘩啦”作響。他將溫禾的來信又看了一遍,三言兩語資訊明確,他想著沒什麼好猶豫的,對方把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這位跟他關系相當好的溫先生已經寫明瞭新手教學的通關條件,他需要活到明天早上八點之後,在成功離開這個家的同時,帶走那個能在半夜幹掉他的“妹妹”。
——所以當務之急。
印桐抬起頭,看向左手邊的木門。
當務之急,他要離開這個臥室,找到下一個存檔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