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裡一陣沉默,程銘雀皺著眉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由衷地感慨道:“那你死得有點慘啊……”
“豈止是有點慘?臥槽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黏糊糊毛絨絨的觸角紮在臉上的感覺!我這輩子都接受不了任何毛絨玩具了,那簡直是一場噩夢!”
夏澤興氣得直蹬腿,印桐往後縮了一下,筆尖在本子上點了點。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印桐問,“那你怎麼能確定自己踩了bug?”
夏澤興舔了下唇邊,他說:“因為我還活著,我的意思是。”
“你覺得你應該已經‘死了’,”印桐說,“然而你發現你還活著。”
“……是啊,”夏澤興垂下頭,“我覺得吧,我應該已經死了。”
……
午夜01:13,印桐甩開筆記本仰躺在床上。
安祈去送客順帶關門,回頭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室友歪著腦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停頓了一下,抬手解開袖口,走到床邊的時候幹脆別開視線,生怕又載進某些人的陷阱裡。
印桐瞧著他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枕著被子彎腰笑得直顫。他踢掉鞋,伸腿翹在凳子上,對著安祈的背影勾了勾手指頭:“小朋友呀。”
安祈沒回頭,耳朵尖上紅了一塊。印桐藉著微弱的燈光瞧得直樂,幹脆歪著腦袋又喊了一聲:“小哥哥?”
“小哥哥你困了嗎?小哥哥你這是要睡了嗎?小哥哥你回個頭”
慘遭調戲的小少年猛地回過頭,他漲紅了臉瞪圓了眼睛,三兩步走過來直接捂住了印桐的嘴。
“別欺負我了,”他抿著唇,眼睛濕漉漉的,看上去有幾分委屈,“你要問什麼,直接問就好。”
印桐悶在他的手掌下笑了幾聲:“我以為你喜歡這個。”
安祈抿了下唇,睫羽顫若蟬翼,他松開捂著印桐的手,躊躇了半晌才委屈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沒有,”又深吸了一口氣,輕皺著眉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印桐琢磨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段對話有點熟悉。
還在中央城的時候,安祈就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彼時他還坐在浴缸裡,隔著光屏和安祈胡謅八扯,乖巧的小朋友被他當成了對付christie的活靶子,哪個話題尖銳往哪個話題說。
他還記得那時候安祈臉上略帶困窘的表情,還記得他眉眼低垂時纖細的脖頸,他好像從來不會對自己生氣,問狠了答不上來了,就一遍一遍地做保證。
他說:“我不會騙你。”
印桐是不信的。
印桐有時候會覺得,這孩子長得真不錯。店裡那幫妹妹阿姨的審美確實是線上的,就安祈這幅模樣,往大街上一站,不說話都能勾得行人撞成一團。
他想著自己當時對這句話的回複,想著安祈聽完後可憐兮兮的表情。他一邊想著一邊笑,伸手擼了把少年的頭發,心頭滾過一句“小妖精”。
他說:“你怎麼就知道,我心裡在想你啊。”
安祈看著他愣了半晌,驀地極快地移開視線,無措地眨了幾下眼睛。
他沒再說話,緩慢地站直了身體,轉身背對著印桐坐在床邊。
“別欺負我了,”印桐聽到他又呢喃了一遍,聲音有點小,就像一句囈語,“你要問什麼就問吧,問完了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說完又怕語氣太硬,磕磕絆絆地補了一句:“好嗎?”
印桐無聲地笑了一下,側身用手去撫摸他後背的蝴蝶骨,摸到一半就被對方抓了個正著,攥在手裡關得結結實實。
他實在忍不住笑,索性環著安祈的腰背攀上去,整個人蜷在對方身後,長長得嘆了口氣。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少年幾乎是瞬間僵直了背脊,繃得像塊剛雕好的石像。他的手被對方攥在手心裡,甚至能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輕顫。
於是他垂下睫羽,貼著安祈的後背輕聲說。
“我就是想跟你數數,今天晚上到底出現了多少個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