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聞言也有些難過,只是可惜,他們都是普通人,能在亂世中謀得自身安寧已經費盡了力氣,無暇顧及他人。
穆洹默不作聲,想著如今這樣的局勢不知還要持續多久,不過以京城如今的形勢來看,大概撐不過明年,不知是他真的遇到了什麼難處,還是坐上皇位之後忽然變傻了,面對叛亂,竟然想封鎖京城,保留這一方之地,穆洹不解,倒也並不是特別關心,穆池的皇位撐不了多久了。
黃岐回頭看見安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有些懊悔,不該當著她的面說這些的,萬一刺激到她,讓她想起前塵往事,豈不是前功盡棄,於是他連忙生硬地轉了話題。
只是他後來說的什麼,安陽都興致缺缺,她在想這樣的亂世之中,百姓過著怎樣的生活。黃岐見到的顯然並非全部,或者說,能出的起錢去看病的人畢竟還是有些錢財的,那些生了病連去醫館的錢也沒有的百姓多的是,他們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安陽無法想象,她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看起來幸福安穩的生活不過是假象,他們是這亂世中的幸運者,是黃大夫和穆洹的庇護讓自己免於遭受痛苦,可是不論是他們還是自己,都無力挽救更多的人,這讓安陽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
她情緒忽然低落,穆洹與黃岐都看在眼中,只是怕說多了反而讓她想起往事,只能假裝並未看到。
安陽心中雖覺得難過,卻也不知該如何告訴黃大夫和穆洹,連她自己都是依附於別人才能在亂世中保全性命的人,又如何幫助他人呢。
當天晚上,安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腦海中不斷閃過破敗的房屋裡受苦的人,又想起她剛醒來時穆洹告訴過她,如今有一支勢力曾是她父親當年的部下,想要找到她,安陽有些猶豫,是不是如果自己與他們合作,他們就能更快地結束這個亂世呢?她不知道,她整日被困在這方小院,為針線火爐發愁,外面的情形她一點也不知道,是黃岐的話讓她開始反思自己如今擁有的生活,也開始反思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能在這亂世中做些什麼。
她想去問問穆洹,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問,她雖然不曾問過他之前除了有人想帶走自己是不是還發生過別的事情,她總覺得穆洹對自己過於緊張,他好像時刻有種自己會離開他的緊張感,安陽與他朝夕相處,便是他不說,她也能感受到。
她知道,若是她真的告訴穆洹她想要主動與那些人合作,穆洹定不會同意,說不定還會生氣,就像上次她不過離開了一會兒,他找不到自己的時候緊張得好像失了靈魂一樣。
可是這件事埋在了她心中,她不能告訴黃大夫和穆洹,卻也沒有忘記過,自此之後她對這裡的生活似乎總是興致缺缺。
因為給黃大夫買來的長袍似乎被她剪壞了,她第二日又要帶著衣服出門去找劉娘子請教,可是今日下了雪,雪倒不是很大,卻冷的厲害,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穆洹不想她出門,可是安陽卻有些堅持,她不只是想出去找劉娘子請教,她只是想出去,不想被困在這裡,像是溫室裡被保護起來,同時也是被限制了的花朵。
穆洹最終沒有拗過她,倒不是說不過她,只是她在堅持之外似乎另有他想,穆洹想了想,還是決定陪她出去。
安陽帶著東西走過長長的,沒有人跡的路,今日天太冷了,白天也像晚上一樣沒有什麼光亮,大街上許久也見不到一個人,便是走過了略顯偏僻的地方,到了原來的鬧市,人也是一樣稀少,幾家店面大概是覺得這樣冷的天想來也沒什麼人會出來,索性關了店面,安陽倒也不在意她要去的那家繡坊會不會也關了門,便這麼慢慢地走著。
穆洹陪在她身側,她這樣明顯的心不在焉瞞不過他的眼睛,昨日黃岐講過如今病人越來越多,外面形勢越來越亂之後,她好像就有了心事。所以她的心事並不難猜,她心不在焉的原因穆洹也能知道大概,只是他不想說,也不想問,不說不問的原因是怕自己一旦問出口,她也真的回答過後,反而無法收拾,他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失憶就能抹殺的。
因為各有心事,兩人之間的沉默便顯得有些壓抑,與昨日的沉默全然不同。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昨日來過的繡坊,安陽這才發現,店面竟然還是開著的,她走進去,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昨日曾在的位子上的劉娘子,便徑直朝著她走過去,顯然,劉娘子也已經看到了他們,在安陽到她面前之前便起身走了出來。
安陽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她說到:“昨日剛來過,今日又來叨擾了,實在不好意思。”
劉娘子很爽利地笑道:‘我估摸著夫人不出幾日也要過來,之前聽你說是要改衣服,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只看那幾本書估計是不行的,只是沒想到竟然今日過來了,今日天冷,夫人過來受了苦頭了吧?”
安陽笑笑搖頭:“倒也還好。”
劉娘子笑著招呼她:“夫人快來後室暖暖身子,我燒了火爐,後室暖和著呢。”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麼冷的天,不止嬌兒非得跟著自己來這繡坊,連這對夫婦也來了,劉娘子心中默默奇怪,卻還是熱情地引著安陽他們進了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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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娘子一掀開簾子,安陽就看到了裡面坐著的一位姑娘,穿著月牙白的棉襖和淡藍色長裙,靜靜坐著繡花,旁邊立著一個小丫頭,看起來稍顯稚嫩,安陽有些疑惑,正想開口詢問,劉娘子便回頭對著她解釋道:‘這是小女,今日正好過來,不是我自誇,這丫頭別的不說,手上功夫可不比我差,正好今日夫人過來,有什麼不會的儘可以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