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板著臉,不茍言笑,聲音平淡,“隔音不好,這個點,樓下的人都已經睡了。”
舒童拿出手機看了看,已是深夜11點半。不知道是不是睡意襲來生物鐘到了的緣故,鄒昊勤的聲音聽起來慵懶又脆弱,全然沒有剛剛在隔壁那般的擲地有聲。
舒童聽話得點點頭,走到他的小床邊,脫下鞋子,往床上一坐,裹緊了他的小被子。
她被凍得聲音直打顫,哆哆嗦嗦問他“你不冷嗎?”
還是沒有應答……
只見他走到窗戶邊撩開窗簾,原來那頭別有洞天,用簾子隔出一個小隔間,放置著一個老舊的煤火爐,一張小方桌,桌上砧板、菜刀、鍋碗瓢盆一應俱全。
鄒昊勤將火爐提到靠床的位置,又開啟門走了出去,一陣狂風襲來,舒童立馬往被子裡縮了縮。
不一會兒,他拿著一把火鉗夾起幾塊蜂窩煤走了進來,先把一塊煤放進火爐裡,開啟下方的火爐蓋,再用打火機點燃一張報紙,從開啟的蓋子裡扔進去,扇扇風,很快烏黑發亮的蜂窩煤就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絲,等到火絲燒得再旺一點,將剩下的兩塊煤球依次添進去,等到最上方的煤球也順利點燃,關上爐蓋,留個小孔。
他又從簾子後方拿出一個烤火座,將燒得火紅的爐子放進烤火座,再支起一張方桌放在上方,鋪上烤火布,一個簡易的烤火爐就大功告成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凍得發抖的舒童,輕聲說,“過來。”
舒童已經好些年沒有看到有人燒煤了,她看得入了神。聽到鄒昊勤的聲音,趕緊坐到火爐旁,撩開桌上的布簾將雙腳搭在烤火架上,攤開手掌放在裡面烤了烤,一陣暖意頓時從四肢百骸蔓延到身體各處……
終於活過來了啊……
鄒昊勤大概就是那種生命力極其頑強的人,多冷也冷不死,再熱也熱不死,永遠有自己適應環境的方式和能力……
一想到自己比他還大幾歲但一無是處、百無一用,舒童就覺得很挫敗……
舒童如是想著,帶著些許崇拜和懊惱看了看鄒昊勤,他還是那副老樣子,始終抿著唇,皺著眉,俊臉上不帶一絲情緒,忙碌著進進出出……
舒童凍得上下打顫的牙齒終於回暖了過來,看著鄒昊勤像個陀螺一樣忙忙碌碌,絲毫沒有過來烤火的打算,忍不住說道,“你不冷嗎?”
鄒昊勤剛從門外接了壺水回來,聽到她說話,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有經過短時間的掙紮,但最終還是選擇沒有搭理她,認真的做著自己的事——燒開水……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啊?”,舒童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迴頭搓了搓手,生氣地撇了撇嘴道,“有意見你就說,像個悶葫蘆一樣,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鄒昊勤放下手中正在扞火的火鉗,看著爐子裡燒得正旺盛的火苗,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持重,“你是本地人,你應該知道這一帶有多危險,怎麼還大半夜的跑過來?”
舒童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但他語氣裡那種不鹹不淡的苛責讓她聽起來很惱火,越想越難過。
“我知道啊,我有病唄,大半夜好好的家不回,好好的覺不睡,下著大雪跑到這裡來,還被流氓襲擊,還要討你罵!現在車也開不走了,家也回不了,我真是有病!”
舒童有個毛病,不能跟人高聲爭論,即便自己有理,一抬高聲音與人爭辯,眼淚就會不爭氣地奪眶而出,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哭,一點也不想……
她背過身去,伸出手擦眼淚,她不喜歡這般脆弱的自己,不想讓討厭的鄒昊勤看到自己此時軟弱無能的樣子,吵架永遠吵不贏別人,只會在角落裡委屈得抹眼淚……
忽然聽到門鎖旋轉的聲音,一口狂風吹了進來,舒童轉身一看,門開了,鄒昊勤走了!
鄒昊勤走了!
鄒昊勤竟然……走了……
冬夜的寒風除了可以刺入骨髓,烘幹的作用也是十分強大,舒童的眼淚瞬間凝固,也沒有再哭了,滿腹的委屈已經全部被驚訝、惱怒取代。
有個姑娘在他家裡哭……而他……竟然離開了……
這已經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自己可能真的有病先前才會覺得他是個多麼皎潔善良的好人……
舒童把門關上,整個屋子暖和多了,她安心地坐在烤火爐前打盹,在這個回不了家的晚上,雖然經歷了驚悚的一幕,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有個烤火爐可以暖暖手也不至於那麼失落狼狽……
大約過了半小時,舒童都快趴在桌上睡著了,聽到有人開門,她警覺地坐起來睜開眼。鄒昊勤出門前套著的黑色夾克衫已然被雪下成白色,他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松軟的雪花,邁著長腿朝烤火爐走來,而後蹲了下來,將凍得通紅的一雙手越過布簾伸到火爐旁。
舒童的位置剛剛可以看到他清晰分明的側臉輪廓,她竟看得出了神。
鄒昊勤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