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後,西華倒退兩步,飛也似地往外跑去。
薛翃打過他之後便有些後悔,勉強叫了聲“西華”,他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掠向殿門口。
薛翃抬頭看去,恍惚中,在西華的背影身邊,還站著一道矮小的身影,起初薛翃以為是錯覺,仔細再看,卻竟然是寶鸞!
寶鸞不知什麼時候來的,但是這會兒她直直地看著薛翃,眼中流露出來的卻是震驚,憤怒,跟被欺騙後的難以忍受。
薛翃才要叫她一聲,女孩子低低說道:“真的像是姐姐說的一樣,你對我好,就是想要利用我接近父皇嗎?”女孩子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因為生氣跟難過,又帶著一絲顫抖。
薛翃屏住呼吸:“不是,寶鸞……”
“別叫我!”寶鸞舉手捂住耳朵,一邊尖叫:“我都聽見啦,你不要再騙我了!我恨你,我恨你!你這大騙子!”
薛翃想要到她身邊去,安撫女孩子,跟她解釋。
但要怎麼解釋?連蕭西華都誤會了自己,現在是她的親生女兒。
其實在薛翃離開甘泉宮的時候,永福宮太後所派的人在路上攔住了她,請她前往永福宮敘話。
太後的命令自然無人敢違抗。薛翃也沒打算違抗。
出甘泉宮的時候她是乘著鑾輿的,於是轉道前往永福宮,眼見要到了的時候,小全子抬頭看她,以為她會命人停轎,步行過去。
誰知薛翃微微垂著雙眸,神情淡漠,絲毫也沒有命人落轎的意思。
小全子那即將出口的一句提醒的話便忙也嚥了下去。
鑾輿到了永福宮門口才落地,小全子扶著薛翃下轎,看著她冷漠的神情,不知為何,心裡很是忐忑,隱隱覺著仙長身上的氣質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永福宮的嬤嬤出來接了,將人請進殿內。
薛翃進殿,仍是向著太後行了個道禮。
座上,顏太後帶了三分笑意凝望著她:“和玉,現在是不是該換一種行禮的方式了?”
薛翃道:“太後指的是什麼?”
太後笑了兩聲:“這不是心知肚明的嗎,皇上召幸了你,你便是後宮的人了,見了哀家,是不是不必用這種道家禮節了?”
薛翃道:“太後容稟,一日不還俗,我便一日仍是和玉。另外,在太後看來,是皇上召幸了我,可在和玉看來,這不過是有了一個同修的道侶罷了。”
她的口吻淡然,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事。
“道侶?”太後的臉色都變了,她詫異地問:“你在說什麼?”
薛翃道:“太後有所不知,道家自有一種男女雙修的法子,雙修之人,稱為道侶。所以在和玉看來,皇上是和玉的道侶罷了。”
太後簡直不能置信,她想笑,笑容卻有些怪異:“這麼說,你覺著不是皇上幸了你,而是你……在跟皇上雙修?”
她泰然自若地回答:“太後說的對,便是這個意思。”
好像是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太後瞬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片刻,太後才笑道:“果然是女冠子,行事作風跟常人大為不同,只是這樣一來,可就有些奇了,難道你沒打算入宮為妃?”
薛翃微微一笑:“太後好像很在意我入不入後宮,其實對我來說,為妃為嬪,也未必是什麼好事。畢竟後宮處處規矩禁制,就算是妃嬪,好像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太後笑影一僵:“你指的是?”
薛翃對上太後的目光:“也並沒有指什麼,只是我到宮內來的這段日子,就見了不少。”
太後眯起雙眼望著薛翃:“你也知道是你進宮以來的日子,可知在你之前,宮內可沒有這樣不安分。”
薛翃道:“太後的意思我彷彿明白了,可據我所知,在我入宮之前,好像雲液宮也出過一樁曠古絕今的慘事。”
“你屢次提起雲液宮舊事,到底有何圖謀!”太後不禁高聲,眼中有慍怒之色。
薛翃不為所動:“若有言語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只是我習慣了實話實說罷了,若娘娘不喜,我便不說了。”
顏太後暗中咬了咬牙:“和玉,哀家不想跟你虛與委蛇,你說明白,你到底是為了薛家,還是為了高家?”
薛翃疑惑地問:“太後為什麼會這麼想?”
太後冷笑道:“你雖看著與世無爭,但是不可否認,你來之後宮內發生的般般件件,當時還不覺著,現在回頭想想,連同你設計救下俞蓮臣開始……到皇後之死,多數都跟昔日雲液宮的事有牽連,何雅語去之前說的話,哀家可記著呢,她說你將不利於皇上!皇上為你所迷,縱容你,哀家可不能坐視不理。”
沒有意外,也沒有恐懼,薛翃輕輕搖頭:“太後誤會了,皇上沒有為誰所迷,沒有誰比皇上心中更明見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