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些酒樓,路邊的攤販,各色琳琅滿目的貨品之類,寶鸞一無所知,這裡沒有宮內的冷寂跟規謹,卻滿是令人吃驚的沸騰跟熱鬧。
薛翃垂頭看著滿面通紅的寶鸞,女孩子的雙眼瞪得圓圓地,很快,畏懼從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迫不及待的盼望,時不時看到新奇的東西,她都抓著薛翃讓她跟著看,又問是何物,整個人趴在車窗邊上,好像要從這小小地宮車內飛出去,仔仔細細地把這個世界看個夠。
薛翃撫著寶鸞的背,心中又是欣慰,又覺酸楚。
直到馬車要出城門了,寶鸞還是意猶未盡,貪婪地打量著外頭的每一寸風景,路過的每一個人,乃至那高高地城門。
薛翃把她抱了回來,撫著她的額頭道:“寶鸞,還記得當初我問你的話嗎?”
寶鸞正高興著,昂首笑嘻嘻地問:“什麼話?”
薛翃道:“我曾說過,也許可以帶你回貴溪,帶你離開宮裡,到宮外生活……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可願意嗎?”
寶鸞略一猶豫,然後想到方才所見所感,立刻點頭道:“願意!”
薛翃笑道:“真的願意?如果出了宮,你就不是公主了。”
“我不當什麼公主,我願意在外面,”寶鸞回答,又握著薛翃的手道:“只要跟你在一塊兒。”
薛翃一愣,寶鸞突然想起一件事,滿臉興奮道:“和玉,你帶我去滇南,帶我去找哥哥好嗎?”
薛翃道:“想寶福了嗎?”
寶鸞點頭。
薛翃道:“會見到的。”
寶鸞像是吃了一顆極甜的糖,把頭靠在薛翃懷裡:“和玉。你真好。”
薛翃垂眸望著懷中的女孩子,若寶鸞這會兒抬頭,就會看到她滿目的溫柔。
寶鸞陶醉於這種自由自在,安安穩穩的感覺,喃喃道:“和玉,如果沒有你,只怕我早就死了呀。以後咱們就在一塊兒,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薛翃嚥了口唾沫,把頭轉開,寶鸞自顧自又道:“我之前跟姐姐說,抱著你的時候,就好像跟母妃……不對,是跟母後在一塊兒一樣,和玉……”
她突然覺著有什麼打在自己的臉上,寶鸞一愣睜開雙眼,卻見薛翃轉開頭,笑道:“公主快看,咱們出城了。”
寶鸞本正疑惑,被薛翃一指點,便又忙爬起身來,趴在視窗處往外看。
薛翃咳嗽了聲道:“方才你所見的只是城內的一部分而已,這城外的天下,有比京城更廣闊千萬倍,更好看千萬倍的地方。”
寶鸞想象不出來,發自內心地感嘆道:“那該有多大啊。”
她從來沒出過宮,方才見過京城,已經驚嘆不已,如今更聽說這個,越發心曠神怡,心嚮往之,恨不得立刻千山萬水走遍。
車駕轉過山道,停在清虛觀前。
薛翃下地,又接了寶鸞出來。寶鸞的雙腳踩在宮外的土地上,忍不住有些發抖,又看看周圍,更是畏懼,便躲在薛翃身後。
這會兒清虛觀裡的道士已經出來迎接,薛翃握著寶鸞的手,領著她一步步往觀內而行。
照例先拜過了三清道尊,同觀內道者閑話三兩句,道士引著兩人從前殿往後而行,邊瀏覽觀中景緻。
在道觀之後的院子裡,卻種了有十幾棵的銀杏樹,秋日正是銀杏大好的時候,放眼看去金黃色一片,閃閃爍爍,陽光下宛若仙境。
寶鸞先喜歡的撒開手,跑了進去,仰頭看著高高地銀杏,揚著手打轉,又俯身捉了些樹葉子在手中玩。
這會兒,有一個道士打扮的走到薛翃身邊,行了個稽首禮:“您來了。”
薛翃道:“安排好了嗎?”
“已經都安排好了。可以立刻帶了公主走。”
薛翃回頭看了看寶鸞,卻見小家夥已經撒腿在銀杏林子裡撒歡起來。薛翃猶豫片刻:“不著急,再等一會兒。”
那邊寶鸞撿了許多銀杏葉子,又叫道:“和玉,快過來呀。”
薛翃身不由己地走前兩步,寶鸞眼中流露頑皮的神色,然後猛然向著她把手中的銀杏葉子灑落。
那一片片金黃色的葉片從天而降,閃閃爍爍,美極了。
薛翃抬頭,雖然是笑著,眼角卻有淚悄然無聲地斜入鬢中。
寶鸞撲過來,抱著薛翃的腿,仰頭看著她撒嬌:“和玉,今天真是我最高興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