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終,正嘉只是緩緩出了口氣,“罷了,世間哪得雙全法,不過是從流飄蕩任東西。你應該明白,朕讓你聽見趙琮這些話的用意。”
薛翃垂眸。正嘉道:“他的確跟朕不一樣,朕再怎麼,也以江山在前做考量,但是他,是以你在前。你自然明白,若你不在了,他會是怎麼樣。”
薛翃皺眉:“我死,不是你所期望的嗎?”
“朕這麼說過?”正嘉靜靜地望著薛翃:“只怕朕說的,恰恰跟這個相反,你不願意相信罷了。”
薛翃轉頭:“我曾經相信過。”
正嘉嘴一動,浮現一抹笑意:“是啊,朕看著你現在的模樣,不由地有些懷念之前你巧笑倩兮的樣子。賭書消得潑茶香,當初只道是尋常。”
薛翃眼中有些酸脹。
正嘉道:“你已經死過一回了,好好的,別再去想著尋死覓活。或者,你以為你犯了逆天之罪,朕容不得你,或許會遷怒寶鸞、江恆甚至……俞蓮臣那些人,你放心,朕不會。”
薛翃轉頭看向皇帝:難道他連俞蓮臣的內情都知道了?
正嘉卻並沒有再提此事,只是笑了笑:“不是每個人都能重新來過,朕就不能。但至少,朕可以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皇帝說到這裡,道:“鄭谷。”
鄭谷從殿後轉出來,跪地:“皇上。”
皇帝道:“傳內閣,大學士,還有司禮監的人,朕要立詔,要冊封。”
鄭谷有些遲疑道:“主子……?”
皇帝眼睛卻看向薛翃,“你可知道,朕要立詔做什麼?”
薛翃不知道:皇帝的心意本就難測,何況是現在這種撲朔迷離的情形。
皇帝緊緊地盯著她,沉聲說道:“朕要立詔,要封你、敬妃,為端敬皇後!”
薛翃微震:“你說什麼?”
正嘉沒有做聲,旁邊的鄭谷終於忍不住,紅著眼睛低低地說道:“其實,之前皇上本來就想封薛端妃、純愍皇後為後的,只是礙於薛家,怕再養成如太後一樣的外戚勢力。原本打算把薛家的勢力削一削再行事,沒想到……”
“不用說了,你去傳旨。”正嘉一揮衣袖。
鄭谷低下頭,悄悄地領命退了出去。
正嘉垂下眼皮,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道:“不知太子聽了會如何反應,你以前是他的小師姑,現在,是他的母後!不管是薛翃,還是和玉,不管是上輩子、這輩子、或者……下輩子!”
皇帝說了這幾句,突然站起身來,他一步步走到薛翃的身前。
薛翃本能地想要後退,正嘉卻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
皇帝俯視著薛翃,雙眸緊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看著薛翃,也像是在看著和玉,或者正如西華說的一樣,她就是她。
大道得從心死後,此身誤在我生前,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正嘉驀地將薛翃攬入懷中,他的身體有些冰冷,那股寒氣令人承受不住。
像是預言或者斷言什麼似的,皇帝在她耳畔說道:“而你,你始終都是朕的人!不管你是端妃,還是和玉,你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是朕的人!”
薛翃想推開他,卻覺著皇帝的身體越來越沉重,緊緊地壓著她無法動彈。
在皇太後謝世四個月後,正嘉皇帝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旨意。
封了敬妃高如雪為端敬皇後。
然後,在一個大雪飄零的夜晚,皇帝在甘泉宮內猝然長逝。
朝野都在說,皇帝對太後一片至孝之心,無法承受太後離世的痛苦,加上過於操勞,才支撐不住。
皇帝雖然醉心於修道,但是處置政事,明睿果決,雖然曾冤置薛家,縱用顏黨,但卻也知錯能改,在位期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已經算是有道明君。
所以朝野悲慟。
正嘉皇帝駕崩之後,很快,在內閣輔臣的輔佐之下,太子趙琮繼位為新帝,尊稱端敬皇後為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