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喝了一口暖酒,轉開目光看向前方戲臺上。
到子夜時候,方散了席,太後退席,其他眾妃嬪等才也散了,外間的內臣也自有安排。
瑜嬪正往雪臺宮而去,走到半路,突然見一個小太監急急跑來,跪地道:“皇上傳瑜嬪娘娘過養心殿。”
瑜嬪聞言,心猛地一跳,臉上禁不住流露驚喜交加之色,但身後還有其他眾人在,於是只鎮定道:“知道了。”於是扶著宮女的手,前去養心殿。
她身旁正是安嬪,眼睜睜地望著夏瑜芳離去,安嬪輕輕一跺腳:“真是的,她姐姐才去了多久呢,孝也不守個幾天,就這樣巴巴的要去媚上了。”
魯婕妤也小聲地抱怨道:“就是說嘛,去了一個康妃,又多了一個瑜嬪,還特在這個時候召她侍寢,皇上怎麼這麼喜歡夏家的人。”
後面李昭儀是個安分的,聽她兩人嘀咕,卻識趣地不肯插嘴。
顏太後那邊,也很快得知了訊息。
太後看著身邊進宮赴宴的首輔大人,嘆道:“你聽聽,皇上竟在這個時候召幸夏家的人,這是在做給誰看。”
顏幽道:“娘娘寬心,皇上未必就是想做給誰看。先前不是說,皇上命人去放鹿宮傳人,求而不得嗎。不是瑜嬪,或許也是別的人,瑜嬪到底是新入宮,皇上寵幸,想來也是應當的。”
先前皇帝退席後,起駕回養心殿,不多時,便命郝宜去放鹿宮……意圖不得而知,但結局卻是郝公公顛顛地獨自返回。
然後,才是皇帝傳了夏瑜芳。
太後聞言嗤地一笑:“皇上的性子真是越發古怪了,和玉雖好,卻也沒見他這樣捧在手掌心兒一樣。如果真的喜歡,幹脆讓她還俗就是了,這樣讓哀家看著都著急,好像是吊在嘴邊的一塊肉,卻只是嗅的吃不得,急也急死了。”
顏幽想笑,卻也不敢過分,只說道:“皇上畢竟還是虔心的,礙於和玉的身份,不敢過分冒犯罷了。也許、也是對和玉道長真正上了心的緣故吧。”
太後不以為然,哼道:“上心?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罷了,皇上的心裡從不會有任何女人。只是這次的新鮮有點兒長罷了……等真正到了手,也不過是那麼回事兒。”
太後說了這句,又看向顏幽:“但是高家是不是想借著和玉弄出點什麼來?”
先前涉及皇帝的私事,顏首輔畢竟謹慎,不敢如太後一樣肆意點評,此刻才回答:“高彥秋本來並不傾向於誰,最近像是開了竅,開始巴結夏苗了。”
“開什麼竅,他不是有個好徒弟嘛。”太後不以為然地說。
顏幽笑了笑:“虞太舒的確是個人才,要不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只因為康妃的事,夏家現在跟高家只怕勢同水火了。”
太後道:“若是他們聯合起來,豈不是對顏家大為不利。幸而和玉如今並沒得聖寵,她也似是個安分聰明的,並沒有鬧出別的大事來,只有一點讓我懸心,就是虞太舒舉薦的那個鄭瑋……如果真的查出了何貫有問題,皇上一定會罷免他,外頭斷斷少不得自己人。”
顏幽聽她提到和玉,欲言又止,又聽到最後,才說道:“皇上這次舉重若輕,多半是動了真要整治北疆了。這時侯急吼吼地塞人,會讓皇上越發不滿。”
太後皺眉說道:“那就不管了嗎?”
顏幽靠近一步,低低說道:“陪著鄭瑋前去的是司禮監的齊公公,我已經知會他了,他會便宜行事。”
太後這才略微放心。
眼見到了永福宮,進內殿,各自吃了半盞茶。
聽著外頭鞭炮之聲,顏幽思忖著,終於說道:“之前娘娘提到了和玉,微臣如何聽說她跟昔日薛端妃有什麼牽連?”
顏太後點頭:“當初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那會兒皇上還只是個王爺呢,端妃為了救她,損了一個龍胎。只是再想不到,她那樣小的年紀居然還記得此事。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你明白的,皇上喜歡這種知恩圖報的人。”
顏幽試探問道:“可是,她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你說是給端妃翻案?”太後看向首輔,“你放心,皇上心裡明鏡一樣,她要行事,難的很,而且如果她真的敢,還有哀家呢。”
首輔點頭:“宮內有娘娘坐鎮,微臣是放心的。”
太後一笑,看向首輔,望著他胡須花白的樣子,眼神中流露幾許柔和:“不知不覺,你也這把年紀了,倒要後輩子弟幫一幫你的手才是,我聽說璋兒在工部做的不錯,你也是時候考慮,提拔他入閣了。”
顏幽笑著點頭,又無奈地說:“早有這意思,只不過內閣如今無人可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