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夾著煙的手伸到旁邊,單手回抱他,手掌貼在他的背脊上,感受他炙熱的體溫透過襯衣傳進掌心。
“沒多久,我讓她們別叫你的,不想打擾你工作。”
他笑著捏她的後頸,指腹輕輕摁住那顆柔軟的痣。
“怎麼會打擾,我高興還來不及吶。”
少年笑起來,眼睛裡像是藏了星星,亮晶晶的,跟剛才會議室裡冷靜沉肅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心中因為陌生而陡然生出的不安與無措一掃而空,他又變回她熟悉的樣子。
“聽陳希雯說,現在兩邊都鐵了心要耗,你們這個會還要開很久。”
“是有些棘手。”嚴信點頭,眉心微蹙:“談判就像一場戰爭,除非一方足夠強勢,否則勢均力敵,且雙方都不退讓的情況下,只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拉鋸拉的是資本,也是心理,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盡快找到制衡點,以最小的代價完成這次並購。”
談及工作,他的眼神又變得冷肅鋒利。
吳憂張著嘴,半晌,喃喃道:“我彷彿聽到了一句文言文。”
嚴信一怔,隨即笑出聲:“‘上兵伐謀’和‘不戰而屈人之兵’?”
她點了點頭。
“這兩句話出自《孫子兵法》,前者是指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使用謀略勝敵,後者的意思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他輕輕捏她的臉,笑得很寵:“明白了嗎?”
吳憂嘁了一聲,掀開他的手:“你還真是博古通今。”
嚴信一挑眉,忍俊不禁:“這個成語用得非常精準。”他一本正經地沖她抱拳,說:“作為理工科的技術宅,你的文學造詣實在令我刮目相看。”
“滾犢子!”
他的笑聲從胸腔傳出來,回蕩在寂靜無聲的走道裡,低沉悅耳。
兩人又膩歪了一陣,他陪她去等電梯。
門開的那一刻,吳憂問:“你十二點之前能到家嗎?”
嚴信愣了一下,說:“我盡量。”
她點頭,走進電梯。
電梯門合攏的一瞬間,嚴信飛快摁住按鈕。
他跨進電梯抱住她。
“你等我,十二點之前一定回來。”
“嗯。”
他吻她的唇,輕輕咬了一下,然後倒退著走出電梯。
“等我啊。”
他笑著又說了一遍。
多年以後,嚴信依然清晰地記得此刻的情景。
吳憂站在電梯裡靜靜地看著他,目光筆直而熾烈,直抵人心。
直到廂門合攏的那一刻,他看到她低下頭,嘴角勾出一抹笑,極淺極淡,卻雋永深長。
心跳停了一拍,然後以一種詭異的頻率越跳越快。
嚴信捂住胸口,許久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這輩子,下輩子,輪回幾世,他算是徹底交待在她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