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抿著唇,輕聲說:“你會麼?”
他的聲音還未到變聲期,有著中性的清亮和柔和。
吳憂昂了昂下巴:“當然了,別小瞧我。”
她動作不快,但很熟練,蛋炒飯很快做好了,熱騰騰的香味飄散開,吸引了好幾個同學過來,紛紛調侃她是個賢妻良母。
男孩端著蛋炒飯沒說話,咬著唇微微笑。
一群同學很快離開了,吳憂蹲在地上穿鞋,抬起頭,看到男孩站在旁邊看著她。
“怎麼了?”吳憂問。
男孩搖頭,說:“謝謝啊。”
“沒事。”
……
吳憂伸手摸了支煙叼在嘴裡,打火機摁了兩下卻沒點,想了想,手放了下來,香煙夾在指間。
母親一直看著她,吳憂懶懶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我在小區門口又見到了那個孩子,我們理所當然結伴去了學校。”香煙在指間無意識地轉,吳憂一邊回憶一邊喃喃道:“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一起上學,他話不多,安安靜靜跟在我身邊,有時還會輕輕拉住我的手,像只乖順又黏人的小狗。”
這樣的時光持續了近半年,忽然有一天,男孩不再等她了。吳憂連續一週早上都沒見到他,她一開始覺得奇怪,直到有一次,她提前半小時出門,看到了男孩走出小區大門,還有那個顯然一直等著他的女孩的身影……
吳憂靠著廊柱望向天空,像是自言自語:“我去他們班找他,把他拉到樓梯間問他怎麼回事,結果……”她忽然笑了一下,繼續道:“他居然哭了,那眼淚像不要錢似的一直掉,我當時就覺著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那種感覺賊他媽操蛋。”
男孩一直哭著跟她道歉,吳憂被他哭得心煩意亂,又沒由來的心疼。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壞很糟糕,我不想這樣的……”
男孩的啜泣聲在樓梯間裡回響著,聽起來格外悽楚。而她站在旁邊,竟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她還能說什麼,再多說一句就像是在欺負人了。
……
香煙在手中揉成一團,吳憂笑著嘆氣:“果然沒定性的孩子,感情都是三分鐘熱度吧,雖然我們還沒到那一步,但當時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那段往事其實早已在她記憶裡模糊了,可不知為何,最近愈發頻繁地記起,一些細節和片段隨著一次次回憶也越來越清晰。
像是某種警示,吳憂抿緊了唇。
“三分鐘的感情也是感情。”母親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很柔:“你不能否認它的真摯和純粹。”
吳憂愣住,好半天才喃喃道:“你不會是裝瘋吧……”
她忽然想到來時護士說的話。
“嘿,爸來看過你,你知道嗎?”
母親看著她,又像是沒看著她,因為那兩道視線看起來並未完全聚焦。
“你會感覺不到愛人的目光嗎?”母親問。
吳憂再次目瞪口呆,她眯起眼睛緊盯著母親,打火機在指間無意識地轉。
“當初給你做精神鑒定的醫生是假的吧?”
母親笑了笑,吳憂也跟著笑了笑,她摸了摸母親的臉,戲謔了一句:“真會說話,像個世外高人。”
母親問:“你喜歡他嗎?”
吳憂挑眉:“誰?”
“送你裙子的那位。”
吳憂愣了一下,哼笑道:“我看你可以申請出院了。”
母親又笑,吳憂越發覺得那笑容高深莫測,她感嘆著國外進口藥確實厲害,把一個精神病變成了一個哲人。
肖護士走了過來,提醒該吃藥了,吳憂跟著她一起將母親送回了病房。
吳憂看著母親溫順地服藥,然後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照著肖護士給的號碼打過去,響了一聲就結束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