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樣的人。
徐逸涵也在心中問自己,他究竟是怎樣的人,這是一個即難且易的問題。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懂他的,雖然不曾面對面見過,但他是真用心在瞭解他,但現在,他也不知道了,在自己心中認定的唯一對的他心裡究竟又有多少的分量。他以為自己正慢慢的在走進他,可今天又他的表現又讓他感覺自己被推開,他就真那麼不想和他多相處,多在一起嗎?
望著杯中餘下的酒液,又一次失眠於迷茫的夜。
嚴梓珩和嚴梓妤回到家時,霍琴燉的燕窩剛巧出鍋,見兩人一起進屋,很是驚訝,忙盛了兩碗端至客廳。
“梓妤,你今天怎麼也回來了,明天沒課嗎?正好,我燉好了燕窩,喝了再睡。”
“謝謝霍姨,我和哥剛吃完飯,都不餓,你先放那吧,辰萱回來了,所以今天回來給她接風,明天一早再回學校。”
嚴梓妤給自己到了杯水,順手遞了杯給嚴梓珩。
嚴梓珩今晚的食不知味讓他胃口很不好,喝了碗湯,幾夾菜就不怎麼再動筷了,胃裡空空的感覺並沒讓他認為這碗燕窩是多及時的出現,瞟了眼矮幾上冒著熱氣的碗,喝了兩口白開水便放下了杯子。
“梓妤,霍姨,我先上樓了,燕窩我就不喝了,困了,想先睡。”
“梓珩,多少喝點再……”霍琴忙上前挪了挪矮幾上的碗,試圖叫住已經起身走開的人。
“不喝了,我上去了。”說完,怏怏的垂喪著頭,徑直往樓道走去,留下霍琴狐疑又擔憂的注視。
“你哥今天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無精打採的?”
霍琴坐回嚴梓妤身邊,憂心忡忡。
“他沒事,不用管他,可能剛進公司有些不適應,累的吧。”嚴梓珩說完轉身給了霍琴一個安慰的擁抱,“霍姨,我也乏了,燕窩明早我再喝,我先睡了,你忙了一天也早些休息。”
霍琴望著嚴梓妤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這兩兄妹多半心裡裝著事了。
回到臥室,嚴梓珩簡單的洗漱後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扯過被子使勁將頭一蒙,閉眼,睡覺。
一分鐘後,不得不哭喪著臉從被子裡伸出了頭,他被憋壞了,臉上出現淡淡的缺氧的紅暈。
氣惱的翻了個身,睜開眼,心裡的難受直接刺激著大腦無法平靜,很委屈,很傷心,惱恨自己一旦遇到那人就變成呆雞,腦子和膽子瞬間就失了方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躺在床上的人還是沒有一點睡意,心裡堵得慌。此刻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嚴梓珩怎麼能睡著,現在滿腦子都是徐逸涵的臉,徐逸涵說的話,徐逸涵不惱他時的笑,徐逸涵生氣瞪著他時那張讓他害怕的冷顏,對嚴梓妤轉臉又是親切又關愛的笑顏,那樣的笑好溫暖迷人,讓他失神,這樣的笑容是他好貪求的溫暖,能照亮他黑寂的內心世界。
可現實卻狠狠的傷害了他,徐逸涵一整晚都不再理睬他,眼中仿若已經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更別說那樣一個溫暖的笑了。
想著今晚發生的種種和公司裡兩人的相處,嚴梓珩的心口莫名有些被壓縮的疼,雖然自己最初也很抵觸這個人攪亂了自己的生活,但那也是他無能為力的,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很快就放棄了掙紮,慢慢的接受和順應他給他的一切安排。
他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就轉變,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從他出現後,他即使再恨他搶走自己的一切,但心裡感受到的安全感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那是他總想在自己父親那裡得到的在意,讓他迷茫了好多年的心因此觸控到了一絲絲安穩踏實,他雖依然忌憚著他,怕他,但心底最深處已經有個聲音越來越清晰的告訴他,他想靠近他,被他的在意溫暖。
他所想要的呵護卻在今晚被打碎,他的妹妹嚴梓妤才是這些幸福的主角,輕而易舉就將他想要的一切捧在了手裡,而他又一次被推進了又黑又冷的深淵。
靜靜平躺在床上,黑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暗夜裡漆黑的天花板,又困又倦的身體也抑制不住心裡傷痛的落寞,原來被他徹底無視竟是如此痛苦的事,很傷他的心。
眼睛酸酸的漫上些熱氣,使勁兒的閉著眼,告訴自己別再為那個已經討厭自己的人傷心,可越閉心越痛,越痛越難眠。
仿若失了神智,失了魂,竟不覺自己正和唯一的親人,他最疼愛的妹妹吃著醋。他只想著今時今日自己所遭遇的苦楚全是因為自己是嚴峪笙的兒子,所以徐逸涵也同樣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他與嚴梓妤完全是天壤之別的態度,只是因著他是男子,她是女子?
當初的父親就已經狠狠的傷害了他,打小就偏心女孩,嫌棄他是個男孩?
一樣的悲劇再一次上演,難道他註定是得不到關愛的人,僅僅因為他改變不了的性別?
驀然間,嚴梓珩似乎明白了一切。
猛然坐起身,對,一定就是這個原因,嚴梓妤是女孩,他就喜歡她。他嚴梓珩是男孩子,他就厭棄自己。對,就是這樣。他找到了答案,因為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和父親當年一樣的解釋。
可,他為什麼就要和父親一樣,只喜歡她呢?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麼就能只喜歡她呢?
越想,心裡越堵得慌,徐逸涵只喜歡嚴梓妤這個事讓他煩悶得更難以平靜。他不是該為此高興嗎,為什麼卻會如此痛苦難過?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樣,他這個做哥哥的不該為他高興嗎?又多出一個人和他一樣疼自己的妹妹。可這次,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疼?好難受,好難過,像有千金重錘壓在胸口,無力掙脫。
失眠,四野闃然,整棟樓都悄無聲息的沉入最深的暗夜裡。唯獨嚴梓珩還睜著雙眼盯著天花板發愣,今夜的失眠很徹底。
心隨著越來越幽沉的夜墜入黑暗裡,困在淒冷中尋不到一絲熱度,滿腦子還是那個名字,那個人影,那張精緻的臉,情緒還是那些惱人的煩悶和恐慌。
現在,他唯一能企盼的就是黎明能快一些到來,他要馬上去公司,要第一時間見到他,然後呢,然後,告訴他,嚴梓珩不能接受徐逸涵的忽視。
再然後呢?
再然後,可不可以請他不要像他的父親一樣討厭他,疏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