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梓珩最後一個進到客廳時其餘人都已坐進了沙發,嚴梓珩瞟了眼宋辰淵獨自一人坐著的三人沙發,便徑直走過去,坐到了空位處,懶懶的靠向沙發後背。
宋辰淵也慵懶著緊靠身後靠枕,雙手攤開著閑適的放在兩側的扶手和椅背上,見嚴梓珩坐進他身邊,便刻意向他那邊靠去,扭頭望著他,壓低了聲音:“梓珩,你下午還說我哈利波特看多了,你是自己沒有瞧見你剛剛那副怪怪的小模樣,安靜得可怕,平時你那張嘴吧啦吧啦的可得勁了,可剛才你卻跟個悶葫蘆似的少言少語,難得聽到你接句話。現在還跟我不承認逸涵哥是魔法師嗎?不知給你施了什麼咒,下了何種蠱。”說完朝他揚起眉,一副你休想再狡辯的表情,他的說法可是有依有據,有理可循。
嚴梓珩蹙眉瞅了他一眼,最後也只是朝他癟癟嘴。他知道自己再怎麼狡辯都很沒底氣,他也早覺察到那個有時會突然不一樣的自己,比如今天,波折頻起,特別是那故意還是無意劃在自己掌間的指尖溫度,最是厲害的蠱,那份溫熱的酥癢長進了身體裡,留在了血液裡,當時的感覺,現在都還很清晰。
既然無法辯駁,那就含糊不清的敷衍。
嚴梓珩似笑非笑,再一副無所謂的朝他聳聳肩,即使承認了他也不一定能明白,還不如隻字不提。
畢竟人與人之間那份因宿命而起的微妙是尋不到確切緣由的。
宋辰淵見他並未就此多言,想他多是認同了他的說法,心裡不免思慮更多,又有一點擔憂。
想著下午兩人也提起過類似的話題。就是被他找了其他理由搪塞過去,現在可就不那麼好糊弄他了。他倆畢竟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他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是最清楚的,雖不是多硬朗強勢之人,但個性還是有的,看似隨性散漫,浪蕩不羈,實則執拗倔犟,敏感脆弱,正因著骨子裡深種的那股子執拗勁才把自己的曾經處理得有些極端,不僅自己沒如願,更傷了身邊的人。
可一切卻真真切切是從徐逸涵出現後開始發生著轉變,他的所有品行都在漸漸起著變化,短短一個多月,之前那些痞氣張揚在他身上已難尋蹤跡,如今已然內斂安分了,仿若曾經的那個嚴少只是他們年少時做過的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人活進現實中了。
這樣短期便出現的反差他雖很驚訝,可打心眼裡他還是很為他高興的,畢竟最本真的嚴梓珩並不是外人眼中的那個嚴家叛逆放蕩的痞子少爺,他的善良、率真、仗義都是從不曾改變的,徐逸涵的出現無疑是將他的偽裝撕掉,讓他重新做回最真實的自己,是對他良性引導的一次大拯救,這些都是很值得他為此高興地事。
只是,他所眼見的對抗實力懸殊太大,完全是不對等的較量,明顯嚴梓珩是被絕對壓制處於劣勢的那個人,以他的本性,心裡的憋屈不知積壓了多少,他現在唯一擔憂的不外乎就是他從沒對他表達過的壓抑和委屈,很心疼他現在的隱忍,無處訴說的苦楚。
宋辰淵悲憫的望著嚴梓珩在自己心裡幾番思量,深鎖的眉頭就像他此刻加重的心思,愁緒全浮在眉眼上,越想越不忍心,再改變了下自己的坐姿,自然的靠近了一旁的人,很顯深沉的將手搭上他的肩頭後就更加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梓珩,看到你現在的改變我是真挺開心的,畢竟這才是真正的嚴梓珩,但有時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也更擔心,我知道逸涵哥很厲害,你在他身邊做事肯定很憋屈。你以前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會和我說,可你現在卻都不怎麼和我提了,這讓更擔心更難過,你也別怕給我增添煩惱,兄弟是絕對袒護你的,所以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和我多說說,別老是在自個心裡憋著,作為兄弟是見不得你受委屈。”說完,宋辰淵很無意的將視線掃過不遠處正與另外三人閑聊的徐逸涵。
嚴梓珩靜靜的聽著貼近自己耳邊的聲音,可越聽越無語,但宋辰淵的好意又讓他有感動的無奈,真是讓他哭笑不得。他怎麼可能有委屈,要說委屈那也是被某人忽視時才會極度悲傷委屈,他現在很好,多少年來都沒有如今這樣安好。
他知道宋辰淵真心的善意,但他好像又與他無從說起自己真實的心境,現下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某種飄飄忽忽,捉摸不定的情緒,他只得感激的輕拍下擱在自己肩上的手背。
“辰淵,謝謝你,但我真沒有你想的那些委屈,在公司他對我很好,你就別為那些並不存在的事擔心,或許,”嚴梓珩移開盯著宋辰淵的視線,落到了正與嚴梓妤閑聊的徐逸涵的精緻面容上,“如今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樣子,心中有企盼,很滿足。”
眼中的男子溫潤沉穩,笑意恬淡,舉止從容,他真的很滿足與他有關的一切,從沒像如今這般內心富足。
發現他眼中突然有了明亮又柔和的光,說得也很平靜真摯,宋辰淵也就不好再為此糾結,微笑著頷首,“只要你覺得好,我就ok。”
嚴梓珩對他淺淺一笑:“知道你是我好兄弟,以後別再為我自尋煩惱了。”
“嗯,只要你心裡一直記得有我這個兄弟就行。”
兩人相視而笑,搭著彼此的肩輕輕地拍了幾下,有這樣的好兄弟,心裡也會很暖。
窗外的夜色,更沉了,一室的歡愉和樂在立鐘發出十下悠揚的敲打聲後漸息漸止。
“時間不早了,梓妤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我和林然就該告辭了。”
徐逸涵瞟了眼一旁意猶未盡的林然後便率先起身。
“嗯,我們是該走了。”林然含笑的注視著嚴梓妤,一晚上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怎麼也看不夠。想著一天就要結束,時間不早,自己確實也不能再打擾,雖很不捨,意猶未盡,但也真心疼她勞累了一整天。
嚴梓妤聽到兩人說要離開,也隨即站起身,望了眼立鐘的刻度,是不能再挽留的時候了,臉上始終是溫柔的笑容,聲音柔和悅耳:“沒有什麼辛苦的,你們能來我就很開心,我也希望逸涵哥你能把這當自己的家,這裡的所有人都隨時歡迎著你。”
徐逸涵感激的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林然有些醋意的搶了話頭,見他故意皺起了眉,很為自己鳴不平。
“逸涵,你瞧瞧,梓妤的偏心可真是太明顯了,我的待遇處處不如你,心真受傷。”
嚴梓妤無奈的望著摁住胸口裝出悲傷樣的林然,很無語這人怎麼如此善於見縫插針,只要她稍不留神就會被他似真似假的促狹,有意無意的表露他的心意,真難以招架,尷尬間又羞紅了臉。
徐逸涵雖全意促成這段情緣,但也不太適應這只孔雀總欲時時開屏的急切,難得他一旦真動心就直接拉低了情商,曾經的那些足智多謀都不知遺失到哪去了。對於嚴梓妤這樣的女孩可不能超之過急,忽略了循序漸進的理,意欲暗示的瞅了他一眼,“明明很優秀的一個男人,非要裝得輕浮耍貧。”
林然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徐逸涵話中的深意,識趣的向他癟癟嘴,轉而笑意晏晏的望著嚴梓妤,很紳士的陪站在一邊,不再輕易吱聲。
一聽徐逸涵說要離開,一旁的嚴梓珩與宋辰淵也立馬站起了身。
嚴梓珩心有失落,眼眸深處泛起不捨,緊緊的瞅著正與嚴梓妤說話的人,在他身邊的時間為何總感轉瞬間,不知不覺一天又這樣結束了,他很留戀這晚間的時光,和從前差別很大的週末。心裡生出許多說不出的悵然,靜默著更不再有言語的興致。
“辰萱,我們也該走了。”宋辰淵望向拉著嚴梓妤手臂的女孩,平緩出聲。
“我下午就和梓妤說好了,今晚我留宿。”
“嗯?”宋辰淵詢問的將視線移向嚴梓妤,見她對自己點點頭,“好吧,那你就留在這,我自己就先回去了。”
一行人確定了各自的去留後,便一起朝嚴宅大門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