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妓女不能有意中人兒？

姣姣瓷音，恍如鶯啼

沈然聞得嬌人言，少留失神，一心流水。吟遍天下之愛憎痴纏，唱遍人間之纏綿悱惻，不過是些紅塵事。可生於塵寰，又安能不染上那紅塵厭厭？

亦嘗佔西湖春，託雙燕傳盡心淪漣，可做不得那心上人歸路。眼簾內入者一片花天錦地，似又聞那子規啼，聲聲泣血，亦訴不盡心中傷。

“心上之人？即有何用？終不得成眷屬。倒不若無，且能一世無羈。”

蘇苒昭光灑滿她身，那樣美好，依舊改不了本性，扭著腰肢起身

繞到她的梳妝檯，拿起簪子別在她的頭上

“姐姐很適合這個呢”

聞伊廂美言，晦影難測

“也是，像姐姐這種人，又怎能體會到愛而不得這種情呢”

沈然月傾灑，清光流瀉，意寧融。一雙眉淡如山嬌目曲柔似水，望下處凝嬌出帷含態妖媚姿，以酸意，秦樓中人虛心屬否，終當從客意笑相迎。

思還，見嬌人動作，聞嫋嫋音，脫簪，別嬌人髮間，鶯燕之聲浸耳畔。“姊而以此簪更宜娣。”倏而頓，續道“至那情，自不至亦未嘗不好。”

沓然斂衽。面微倦色，道是“已為更闌，姊遂不多留娣，明兒還需侍客，娣還罷。”

蘇苒清淺的笑意在她轉身那刻轉而消散，嫵媚的臉不再光彩

掙扎了半世，落著個得不到的情兒

錯付的情種又得親自埋葬

“姐姐安”

推門出去，樓下依舊熱鬧

帝，太陰半懸，金烏已墜。荒蘆無雁，暮靄沉邊，墨雲弇日，靉靆膧朦。缶卮既冷，鴻漸蒙塵。覘不能得，冷揮書案，毛錐湘帙俱落，其聲雜亂。聞聲回眼，眸盡猩紅你來做什麼？

公主微風蕭蕭，囑履善添香增扇，香洌即成。兀坐遂聽疏葉擁簇，聲聲如雨，私擬作滴雨細密，橫空而來，攬塵為歸。闔目靜憩，卻倏聞禍起長樂，心下驚之，遂整衣而出。一路蹌然，愁亂心氣，及至行篤，有擲聲進耳，遂旋衣而入。過廊繞屏，抬首以尋，兀觸其目，似箭光寒馳，頓令心目眩怖。一瞬影色千萬，天地拆裂，不由足踉，垂首惶惶言龍威懾宙，闔宮驚動，阿蠻…擔心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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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雲霓之望，且求且悼，然弗能得，佳人不復，定珠彌望，喟嘆微不能聞，不是她……

長聲大笑，有聲嘶力竭之感，石燕飛間，騰六烈作，青女起舞，朔風凜然，雷鞭陣陣，冬日降禍，殷殷而天地驚，聲顫如傾盆雨墜，猛撞芭蕉，重複一句你來做什麼？

公主衣間芳草色，如望碧痕一縷，疑蓮，又疑蝶影，或山縱連橫。然何衣綴山影也？彷彷徨徨，俯窺輾顧，終而不得，此何異於心意哉。彷徨而不得，悅兮有物，物卻何知。

蠻，天之獨厚，可謂至矣。獨餘心之往覆，翻轉難成，胸中陰翳，亦一言難盡。低語重複龍威懾宙，闔宮驚動，阿蠻擔心皇兄，卻不曉皇兄所怒何故。啟目而瞥，復又闔瞼皇兄不欲贅言，阿蠻亦不便多問，只是…想皇兄明白…

疏枝橫斜，光破影碎，唯在處恍做焰火沉浮，人灩灩以華，形何以槁。且柔之，怯之，轉側為笑想皇兄明白，罔論福禍流轉，世事幾變，阿蠻總是與皇兄在一處的。

帝如駒過隙，耄倪雖更，其政未改，心念一動，淄澠自知。踉蹌步於前，覽之於懷，恍恍然如括八荒於一股，低聲而喚，微幾不能聞，啊魚…

柳腰在握，馥香盈鼻，日曛揚於雲鬢，冥冥時暥，交錯光影，一時看不清，朕都知道…你在朕身旁…

低聲呢喃，道盡心酸，你在朕身邊……

嗅她髮間，任縱貪歡，耽溺片刻，如擁江山，鏡花水月，莊生夢蝶，嘲弄一笑，笑朕心知肚明，卻寧寤不寐，

公主入得其懷，一瞬昏茫天地，俱為澄淨，風軒斜透松寮，綺豁以疏，皦日籠光，蘭椒沁腑。復之愜然沉緬，明神秋波，霞光層發，不由意甚，呢喃出語皇兄…

珠玉方濺，卻聞一聲“阿虞”，雖音甚微，則極盡嬿婉，細緻纏綿。不由怔愣，三足獅鈕鹿同三元纏枝鏤空刻銀大鼎內福字香篆如劫灰，業火如燒，彤霞映壁。驀及長樂禍事，觀闔上下，誰人名中謂其一字？霎刻銀篆寸心，段段成灰，疑語隱晦，盡數焚於爐內。所思至此，終不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態。神情幾變，心如湮滅，恰感遭萬蟻啃噬，欲悲言狂泣而不能。

衣衫悉簌之聲縈耳，雙拳緊攥，直嵌骨血，終不忍強拆。目眥殷紅，泣竹斑斑，雖態若羅剎，然聲竟柔然是…我一直在，一直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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