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溦姝影入眸倒似那殢香人,溺於清芳眸光澹遠,雍姿綽約姌嬿風骨。聆得嬌語歆喜盈懷,聽其牽了纖手閒步,昳景苒苒。有亭翼然臨於湖上,鉤心鬥角,廊腰縵回。伴以蛩音哆哆翩躚落了座。
俄而,媵兒呈上翠茗,素手端執青花盞,盞中柳色淺。覷其碧葉沉浮,剪翠可愛。蓋撇了浮沫輕呷,澀極見甘,縈繞舌齒間。美眸輕抬梨渦輕陷:真是好茶。
溫軟聆言嬌波眄其含笑,螓首微昂,嬌音添了分喜,“此茶為帝所賜,自然是極好的。”
美人面若遠山露蓮,觀得芰蓮著實討喜,便喚媵於那玉池採來幾株,芰蓮瓣於清風輕顫,柔荑棄盞亦是輕撫花瓣,“慈娣可喜這芰蓮?先人言,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也有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之貌,甚是討喜呢。可在這九重宮闕中,委實是不存在這芰蓮。”
言落倚欄任風戲青絲,
竹溦百無聊賴微眯起了眸,眼眥溢位了隱匿許久的瑩光。悠悠愁腸百轉又千回:此茶非凡品可擬,怕是帝賚的罷。囅然媚開了眼:果真如此。
夏風穿堂而過,順伊的眸光瞧去:那蓮踏水而出,矜然長風,漾波靜立,娉娉婷婷有嫋娜之態。恰映了清真居士所言: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回眸嫣然一笑:遲姐姐所言甚是,這九重闕里確實容不得那清水芙蓉,到底是明哲保身為上。
溫軟柔荑執盞淺呷,“是了,這宮闕之中若是如芙蓉般氣運終歸不甚好,遂如牡丹,女華。前者人面桃花美憾凡塵,是以寵冠後宮。後者因處宮闕,雖不似五柳居於三徑,卻也不甚紛爭,隔岸觀火,是為婉。更有權傾後宮者,如此觀來慈娣偏婉。”
蔻甲輕擊案几良久迤邐而起,“天色已晚,我乏了,慈娣也早歸,”
罷,蹀躞而離。
竹溦長風穿花拂柳而來,絲縷間襲了那胭脂面。亭外的天是鉛似的隱晦,想來片刻將雨至。夏景便不復淡沲,扯迴游離的心思,嫚言和之:芙蓉矜貴,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溦兒本性怯怯,自是不喜紛爭。遲姐姐倒是解得透切。
伊人輕叩那圓潤貝甲,雖不似那玉佩驄瓏,也是厚重悠遠,更兼韻律天成,聽了倒也舒心。待伊人離去,方珊珊起身,搭了媵兒的皓腕,出了那亭。風兒颯沓,落花嫳屑。
造夢師青石寒墓,是他們甘奉一生共夢一場春秋離別,結局抵不過白首。我是人間締夢者,也是解情惆悵客。
他們理應在存在的地方相遇
他們理應在劃定的分界相離
那眉眼擬作妝嫁,那煮酒共話桑麻,那殷商狐言禍水留年,是他硃筆細描,無關年華風月的敗筆。
“江東過客,以夢相隔”
痴女硃砂秀,釵頭鉤,風華俱斂誰憐我蒼顏?我是那世說無情的戲子,沾花柳指捻盡半生風雪。萬事入歌吹,一半驚風月一半臨川,聽者闌珊。
“舞步悲切,何日方歇?”
“要到天人永別!”
曾幾何時,燈花落,紅燭凝卷角那一折。女子霞衣殊榮倚床前,千秋一念不知人心善變,聽不著邊塞的刀歌綻放,心字已成灰。
是他千秋荒唐了這一回,人情生滅,令我半生隨憂,老了鏡裡眉彎。
“雕花竹床,陳舊了新娘……”
造夢師流轉過案前陳列整齊的香墨素紙,擔筆要再鑄情緣,誰道筆筆皆錯!
她的眼裡幾縱明焰灼起,卻濺溼一片南灘青羅。
“我不是月老,渡不得天仙配”
“十指緊扣即是永恆”
長吁月曉還要杳渺一夢,當君霧繞何時始末?凡我墨筆指過之處是一片暮予夕涼化作齏粉。
“何須執手問年華?”
痴女鵲鷂嘶啞淒厲,道不盡囚籠的半世寥落。杳渺一夢,當君霧繞,這便是他筆下情緣,一場鏡花水月的蒼涼?
“戲裡人沉溺於濃墨重彩”
“戲外人當輕描淡寫一笑”
她奪了他案前畫紙,仔細瞧瞧真真兒是好一對佳人才子唇齒相依,伊沾花君把酒。
“求您渡我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