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年後多了許多簡易的棚戶。

都是今年拖家帶口來京城謀生的百姓。

去歲，那些商賈老闆為了響應朝廷的號召，給做工的工人放了七天長假。

這些進城打工人，拖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老家過年，可把村裡的人羨慕得不得了。

嶄新的衣裳，白花花的大米跟麵粉，還有大塊羊肉豬肉等等，讓大夥看得直咽口水。

有喜歡顯擺的婦人，打了銀手鐲，銀釵子戴在身上，天天就在別家轉悠。

不過，絕大多數，還是拿錢修繕房屋。

看著幾個月前在村裡混不下去同村之人，忽然之間就能拿出錢財把茅草屋換成土牆房，其餘的村民心中說不酸，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那些賣磚瓦的商賈聽聞修房之人在京城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居然可以先把東西賒給他們，等今年年底，再結錢都沒問題！

看著那些進城打工的人戶，住著新房子，穿著新衣裳，吃米又吃肉……

大年初一，就有無數人往京城跑，深怕來晚了就找不到活幹。

“鐵牛，還沒找到活？”

一漢子穿著短衫，從一家剛搭好沒多久的草棚前路過。

儘管天氣寒冷，但漢子絲毫沒感覺到冷，只是他臉上跟裸露的胳膊上黑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石頭哥下工了？”

蹲在地上擺弄著被打溼柴火的漢子還沒回話，茅草屋的門簾被一婦人掀開，那婦人端著一個小簸箕，裡面裝著一些碎米：“石頭哥你們煤場還要人不？”

“我們家鐵牛找了快十天的活了，除了偶爾給人做點臨工以外， 連份正式活都找不到。”

“他妹子，你也知道我只是挑煤的，要不要人，是管事說了算。”

被叫石頭的漢子抹了一把臉，道：“不過，我估計煤場應該不要人了。這幾天每天煤場外都圍著好幾百個想去上工的，管事一個都沒要。”

那婦人頓時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又恨鐵不成鋼的踢了蹲在地上的鐵牛一腳：“當初我就讓他早點來，早點來，他非要給那墨員外家掃雪，那墨員外長工都有好幾個，還需要你去給他掃？”

“耽擱了兩日，現在倒好，活也找不到，我看一家人不如餓死得了。”

那鐵牛被婆姨踢了一腳也不敢反抗，只是站起身來，嗡聲翁氣道：“給墨員外家掃雪，當初你不是也同意了的嗎？我賺的十文錢，第一時間就拿給你了。”

那婦人把簸箕一把塞到鐵牛的手中：“好啊，現在你還學會了頂嘴了？我給你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明天我就帶著鐵蛋回孃家去！”

“哎呀，他妹子，你這是作甚？”石頭連忙出聲勸解道：“這城裡京城作坊多得不得了，今天活沒找到，明日又找，終會找到的。”

“找到，石頭哥，你也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悶得像個木頭一樣，只會下氣力乾死活，哪個東家會要他這種人？”婦人叉腰開始數落：“當初來京城，就帶了一兩三百文，租地搭棚子就花了八百多文。這地兒除了水不要錢，什麼都要錢，五斤石炭都要兩個銅板，你還有一兒兩女，一家五張嘴每日吃兩頓，要不要錢？”

“早知道城裡找不到活，還不如就留在村子裡種地。”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鐵牛，快，太平街那邊正在招修路工，好多人都去了，快，去晚了說不定就招滿了！”

鐵牛端著簸箕，看了看周圍，不知放哪裡。

那婦人一把奪過簸箕，急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跟著猴山兄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