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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笑道：“董先生果然博學，沒錯，社稷，社稷，就是要讓百姓吃飽肚子，人只有在吃飽肚子的時候才能稱之為人！秋狩大典為了什麼？為了慶賀豐收！感謝上蒼的饋贈！是也不是？”

董仲舒一愣，旋即正色道：“然也！”

“那就是了，既然如此，那麼阿嬌來賣豬，自然是合理合法，合乎天道倫常大義的了？”

“呵呵，這麼說你阿嬌貴人養豬，要在這秋狩大典上賣給諸位勳貴，以堂堂皇族之尊榮，行商賈之賤業，聚攬財富就是為了江山社稷了不成？

上古三聖時起，皆以重農抑商之策為天下百姓計，使天下庶民，男耕女織各有所出，各有所得，不使投機倒把之商賈，與百姓爭利，這才是治國平天下之道！

社稷、百姓之基石者，農人也，而不是如同姑母與你阿嬌一樣商賈！”平陽哂笑一聲。

“呵呵，長公主口口聲聲說著商賈乃是低賤之業，可是無論是這秋狩祭典的一飲一啄，亦或是長公主身上的絲綢軟繡，又有哪一件不是出自商人之手，你所居住的駙馬府上，一磚一瓦，又有哪一個不是由商人居中操持，轉運而來？如此商賈，難道就不是我大漢的功臣了嗎？

如是長公主如此介懷商賈之鄙陋，只怕日後，駙馬府上的衣衫，用度，全都要長公主您自己親手操持了，就是不知道，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長公主可植得了桑麻？紡得了衣缽？呵呵……”阿嬌掩口輕笑不以為侮。

平陽臉色一滯，劉徹譏笑一聲：“好一個詭辯，一個卑賤的商賈也能被你說的如此高大，莫非你也要脫去國人之籍，做一個商賈嗎？”

阿嬌臉色一冷：“孟子曰，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商賈鄙賤，世人棄之，但是他們也是人，一樣有著人的尊嚴，他們同樣是侍奉你的大漢子民！

庸人不自明，以商賈、隸奴為賤，而身為大漢天子，也是如此昏庸。棄民如草芥嗎？莫要忘了，太祖高皇帝斬白蛇而起，也是無數大商賈散盡家財的支援，方才有了如今我大漢的江山，這天下，也有著商賈的一份子！”

平陽冷哼一聲：“哼，前有商鞅變法以強秦國，主政以重農抑商為國策，方使弱秦強盛於六國。

而後，呂不韋以賤商之身，居然敢奇貨可居，買賣君王國政，竊據朝堂，使秦國內政混亂，腐敗疊起。

隨後始皇帝以秦國數代人的積攢，靡費天下，這才滅了六國，隨後，治秦錢，獲利天下，任由商人魚肉百姓，這才使得秦朝二世而亡，可見這商賈就是天下最大之隱疾，最齷蹉之徒！”

阿嬌瞥了一眼平陽，正色的說道：“呵呵……曾有大賢者道：‘商人之經商，有如伊伊、姜子牙於治國，孫子、吳起之於用兵，商鞅之於變法，其學問之精深，道法之玄奧；意氣之閎遠，境界之高明。豈是庸人之空想妄論；俚諺俗語所能達到的？’

至於始皇帝……呵呵，且不論他的殘忍奢靡，單說他的政策，地方上廢除分封制，代以郡縣制，同時，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對外北擊匈奴，南征百越，修築萬裡長城，修築靈渠，溝通水系，通達四方，庇佑萬民。

使的四分五裂的天下歸為一統，讓天下百姓免受年年徵戰之禍，讓我大漢承繼秦朝之後，疆域之廣前所未有，百姓之眾，遠勝堯舜，這等功績之人，也是庸人可以評判的？”

董仲舒捋著胡須道“呵呵，阿嬌貴人所言不錯，不過，自古商人以利為先，多少人因為利益，挺而走險，通敵賣國者，更是數不勝數；商人無知亦無德，若是以平等之身待之以商賈，商賈之風氣席捲國人，貴人試想：

倘若為將帥者，不治兵而治財，市井無賴之氣靡壞法，那數年之後，我大漢這披堅執銳的無雙猛士，皆成向商坐賈，那時候，匈奴人長驅直入，我大漢可就危險了！”

阿嬌道了聲萬福：“先生所言甚是，然先生胸懷未免小了些，於商人一道也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誠如是，商人以利為圖，然，商之道，於人有利於己無利者，非商也；損人之道，以利已之利者，奸商也；於已有利而於人無利者，小商也；於已有利而於人亦有利，大商也。

商人者氣也，夫大商者，胸存縱橫四海之志，懷抱吞雲宇宙之氣，其學通於大道，其功接於社稷，糴入驚風雨；糶出泣鬼神。也正所謂良賈何負名臣，大商笑看書生。

為君治國之道，當統禦天下百業，小器小成，中器中成，大器大成；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國；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大商之為商者，非以聚財富家為目的，而以經世濟民為己任。雖居身於市井闤闠，卻能立志於天下眾生。此所謂，奉義也。

大商之為商者，必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為準則。誠信克己，不欺不詐。此所謂，信義也。

大商之為商者，富裕後並非枕於個人享樂，而是為富尚仁，樂善好施，達則兼濟天下。大者保家為國，興邦安境；小者賑災濟荒，築路修橋，興辦義學。此所謂，行義也。

大商可用八個字概括：‘義利並舉，內聖外強。’

夏收已畢，秋蠶新長，農夫忙於野，農婦點秋菜，商賈負擔與長途，使天下交通，君王之仁德，彰顯與道野，使之自強不息，這樣的國，又有何人可破？這樣的家有人何人能踏？誠如是，則匈奴人可不戰而自亡也！”

寂靜，諾大的上林苑中，隨著阿嬌的聲音，變得一片寂靜，就連呼吸的聲音也變得清晰可聞。

董仲舒震驚失色，竇嬰目瞪口呆，張湯若有所思，劉徹身邊的兩個少年，一個因為過於激動，緊握著拳頭，雙眼都變得通紅；另一個，則是雙眼發光躍躍越試。

竇太主、陳午茫然失措，竇太後張了張嘴，握緊了手的棘杖，至於劉徹……怔怔的望著阿嬌，心中的不忿慢慢平息，思緒想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