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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註定

晨光自扶桑而起,夜色中消減的人氣也隨著遠近炊煙不再顯的遙不可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與村落相距不遠的城鎮一派喧鬧,魘獨自行走在人世間顯露出格格不入的氣息。

“這位要不要去我們茶館坐……坐……”賣弄口舌的小二被冷冽的氣息嚇住,一時間腦內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等到人走遠好半響才重新找回了舌頭。“真是大早上邪門!呸!晦氣!”小二唾了一口重新招呼起人來。這頗為可笑的一切被茶樓上的少年盡收眼底。

少年稱得上鐘靈毓秀,周身更是氣質斐然,青絲如瀑隨意的束起垂在左肩,幾縷偶爾隨風起平添風情,這世間總有些這樣的人滿身金銀玉石也壓不下血脈裡透出的貴氣,令人生不起一絲嫉妒,彷彿他本就該如此令人豔羨的活著。

少年懶散的支著頭倦怠的垂著那雙藏著朗月星辰的眼眸,即便是這般毫無精神也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人類總是喜歡些求而不得的事物不是嗎?

“大人在看什麼,”站在一旁為少年舔茶的侍從忍不住出生詢問,“一個很有意思的妖怪。”少年伸出秀致誘人的小舌舔著潔白的貝齒笑道,眼中卻透出殘忍嗜血,“難不成是?!”侍從忍不住壓低聲音驚呼,少年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自覺驚擾到主子的侍從僵硬了身子,少年倒是不曾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侍從,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在眾人惋惜的目光中把杯中上好的茶倒的一幹二淨,凡間的東西大抵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少年徒自自語著,風中帶著不詳而強勢的氣息在人間的集市上擴散,匿於人群的魘敏銳的回頭,停留在樹上的鳥雀撲稜稜的飛起,魘和茶樓上唇紅齒白的少年四目相對,少年雖是微笑著,可眼底如古鏡幽譚般深不可測令人不寒而慄。

“怎麼了,魘?”偽裝成平常鳥雀呆在魘左肩上的棲也感受到了那股威壓,似敵非友。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收回視線的魘隨意的摸了摸棲無意識炸起的羽毛,重又隱藏進人群。

要快點快點厲害起來哦,看著魘的消失,少年歪著腦袋突兀的笑了,笑得一派純然,不然……呵呵呵,悅耳清朗的笑聲帶著深入骨髓的危險的氣息。

風起雲湧,註定了不平靜。

這世上總是不缺少固執又愚蠢的可憐人。當那個別扭的穿著人類衣裙的少女攔住她的魘的去路時,棲這樣想。在那雙明顯與人族迥異的瞳孔中他看出來似曾相識的執念,一如往昔,一如過去。

林間一時緊張了起來,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落葉劃過魘毫無秦緒的視線,攔路的少女不自覺的退縮了半步,意識到此的少女輕咬著唇瓣重又固執的挺胸向前,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單純聒噪的林間鳥雀歪著腦袋黃豆小眼裡清澈的倒映著兩人的身僵持著,這已經是這幾天第三次碰到她了,魘的耐心從來便稱不上好,所有的惡劣都集結於這重塑的肉身,即使被敕令符文約束著,那咆哮的惡獸在軀殼中掙紮著,擠壓的靈魂失去依所。漆黑的,自魘為眼的地面,純黑的符文向外蔓延直至古老圖騰形成散發著蒼涼氣息的陣法。怨恨在陣法中翻湧纏繞,自腳踝向上被惡念緊鎖,少女睜大了瞳孔無法動彈,發出哀鳴。

“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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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驕傲被碾碎,銀發的少女低下一向高昂的頭顱。掩蓋在黑夜中看不分明神色,明明是人間卻深深被深紅的血液浸染成煉獄,明明是人性卻連惡鬼都避讓三分,明明是妖類卻只能無力的任人宰割。

刀劍嘶鳴,獸類的哀鳴,鳴泣,火光染紅漆黑的夜幕。

“求您,是我輸了。”白皙的指尖緊扣的地面,指甲破碎血絲滲進泥汙。人,妖,魔,神,凡存此世的諸君都難逃生死,泥土一點點染成深色,無人憐惜你淚垂也無人憐惜你業火掙紮。

這悲哀的請求註定是徒勞。

時間彷彿被惡意撥慢,她緩緩挺直自己的脊樑,緩緩抬起自己的頭顱,永遠不落入世套俗流的長發自她的肩頭墜落,像曇花一現的絕豔,也似天邊星辰的隕落。她的嘴角綻開少見的恬靜的笑意。纖細的小指上纏繞著不可見的一抹顏色直直的延伸向坐在不遠的王座上的那個人影。

她看過他痴狂看過他瘋魔,看過他殺人不見絲血,也看過他純澈如孩童,獨獨未見過他冰冷如秋色。

到底

她不是他的有緣人。

她撲向烈火,化為骨骸中的一具,紅線崩裂,至此再不問世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