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鳴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耳聽為虛,他得眼見為實。
文科班在上體育課,班級裡空無一人。班花在走廊上,她對面又高又壯的男生正是校草。校草是班花隔壁文科班的,兩個文科班這節課剛好都上體育,別的同學都去操場了,就這倆人磨磨蹭蹭的。
校草是校籃球隊的,身上還穿著籃球服,可能剛打過一場籃球,此時渾身都冒著熱氣,臉上也都是汗,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帥氣,反而更添了幾分男子漢的氣魄。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班花笑得花枝亂顫的。看著她笑,校草也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亮閃閃的,格外好看。
他實在是太熱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掀起了籃球服擦汗,露出腹部漂亮的肌肉,巧克力一般碼了八塊。班花看了一眼臉頰就泛紅了,很快別開了眼,但好像還覺得這樣不夠似的,又嬌羞地轉過了身去。
校草就這麼站在那兒,笑看著她。見她還不轉回來,就去抓她手臂,說:“別躲了,我把衣服放下了。”
班花這才轉回來,可校草哪裡把衣服放下了啊?明明還是剛才擦汗的樣子,一點沒變。班花一不小心又看了一眼,氣得跺了下腳又轉身了。
這是什麼樣的畫面啊。
好看的少年和少女,就算什麼也不做,光是這樣站在一起,隨便一個神態,就是讓人心悸不已的青春了。
馮胖站在樓梯上,最後一階他還沒來得及跨下去,又靜悄悄地把腿收了回來。
回到教室,老師已經在上課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回座位,趁人不注意,郭一鳴對他說:“怎麼樣?我說什麼來著?是不是丟臉了?”
馮胖沒回。這一節課,不管郭一鳴和他說什麼,他都沒回。
下節課,馮胖就不見人了。
正是高二升高三的時候,任課老師們都很有緊張感,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對學生們管得都很嚴格。平時班級裡挺鬧騰的那幾個,這段時間也不敢太作死,也就郭一鳴有膽量再去辦公室喝茶了。
班主任正訓斥他呢,他有些神遊太空,冷不丁地,他忽然問了一句:“老師,我同桌去哪兒了?”
班主任一愣,又是一頓罵:“和你說正經事呢,你有沒有好好聽?除了學習,別的事你管這麼多幹什麼?”
但頓了頓,還是回答他,“馮照緯轉學了。”
馮照緯父親的公司業務拓展到國外去了,早在馮照緯高一的時候,就試圖舉家搬到大洋彼岸去暫居,但一方面由於馮照緯母親工作的緣故,另一方面又由於馮照緯不太願意,這事兒就一直擱淺到現在。
結果有一天不知怎麼的,馮照緯忽然鬆口了,看樣子像是願意去美國讀書了,他父母當然高興,立馬就把這件事落實起來。
到了美國,馮照緯幾乎斷了和國內的所有聯系,卡換了,舊手機也不用了,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平時除了學習,他還花大量時間運動和健身,馮照緯做人做事都很有韌性,這樣規律的生活一堅持就是兩年。
公寓裡,他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也試著把衣服掀起來,窄瘦的腰上兩條人魚線像是刻上去似的,腹肌一格一格像棋盤一般。
他沒什麼笑意地笑一笑。
多簡單的事。
他把衣服放下,就好像放下了什麼曾經很在意而現在不以為意的東西一樣,這時候,他才忽然想到儲物間的其中一個抽屜裡,還存放著他的一些舊物。
那隻舊手機也在其中。
馮照緯把手機拿在手裡把玩,時間真是一劑良藥,竟然使他淡忘了兩年前手機的款式和型號,現在一看,居然覺得有些新奇。
鬼使神差地,他給這隻手機充了電,又開了機。瞬間,像水庫開閘一般,一下子湧進來許多簡訊。
那時候微信還不流行,人與人之間除了打電話就是發簡訊。
馮照緯潦草地看了看,什麼廣告的,推銷的,詐騙的,還有10086的,各種各樣,都是些沒什麼意思的內容。在這些沒什麼意思的簡訊裡,有一條顯得有些突兀。
馮照緯正想退出簡訊頁面,注意到這條又點了回來。收到簡訊的時間是在兩年前,發信人是女班長蘇寧。
簡訊有點長,密密麻麻一大段。馮照緯花了點時間把這些字全部看完。看著看著,他捧著手機的手就有些輕微地抖起來,半晌,他唰地一下按黑了螢幕。
“當年我給你發那條簡訊,是因為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和郭一鳴關系要好,所以我深知他是什麼樣的人,當初他做出這麼離譜的事,又對你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我想他一定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不過馮總,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沒必要再記郭一鳴的仇,就當那是青春的遺憾,一笑而過吧。”
蘇寧捧著茶杯,茶水的熱氣在眼前彌漫,模糊了馮照緯的視野。
好一個一笑而過。
當年馮照緯把郭一鳴當兄弟,一腔赤誠地對待他,可他郭一鳴呢,同樣喜歡班花以後,轉頭對馮照緯就插了一刀。
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什麼醜人多做怪,郭一鳴蒙出這種話還嫁禍給班花,當下他的心是有多麼醜惡啊?
“那個禮物郭一鳴沒替你轉交,我看到他出了教室就把東西扔垃圾桶裡了,但是那束花他留下了。我站得遠,聽得不清楚,只是看到郭一鳴把花送給班花,但班花沒要,周圍好幾個人都在起鬨,班花態度很堅決,郭一鳴面子上掛不住,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