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蔬菜種的很不錯,剛才我吃了根水蘿蔔,非常清脆爽口。
表哥跟我說,他們這個叫有機蔬菜!不上化肥,用都是有機肥,茅坑裡挖出點他們拉的大便,兌上點水往地裡一潑,種的蔬菜就會瘋長!
用表哥的話來說:屎在這裡是個好東西,啥肥料能有人拉的屎養分大?
他還說這叫科學迴圈!吃完了拉,拉完了做肥料,肥料助長的蔬菜他們在吃,然後在拉……
總結起來就是:吃完了拉,拉完了吃,吃完了再拉,拉完了在再吃,無限迴圈模式。
聽表哥說完他們的“創舉”,嘴裡啃著水蘿蔔的我,哇的一聲就吐了……
暈吶……用不用說的這麼惡心?氣的我把嘴裡的水蘿蔔一吐,怎麼也下不去口啃了。
表哥跟我說,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駐守,物資匱乏只是生活艱苦些,而他們最大的敵人,就是寂寞。
有電,也有電視,但是卻沒有電視訊號!他們只能觀看那些看了一萬遍的幾張vcd光碟,看得多了,他們甚至能夠說出每個時間段是什麼劇情,甚至可以精確到秒。
有電話,也能接通,但那是軍用衛星電話,不能外播,只能與部隊聯系。因此,他們與家人朋友唯一的聯系方法只有寫信。一封信收發要兩個月,甚至更久。
沒辦法,郵寄七天、補給車兩個月……
他們最希望的就是有其他戰友過來探望,希望從來探望的戰友口中,得知一些外面的新鮮事兒,哪怕只是閑聊幾句也好。
他們太寂寞了,他們相互間那張在熟悉不過的臉,已經看的麻木。他們相互間的過往經歷,也已經能夠為對方倒背如流,哪怕為對方寫一本20萬字的自傳小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表哥剛來的時候,這裡的戰友們很是歡欣鼓舞,他們獻寶似的將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送給表哥,只為了聽他講一講外面的故事。
一個月以後,表哥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每日不是守著高倍望遠鏡去警戒這片戰略要地,就是望著天空發呆。
確實沒什麼可聊的了,祖宗八輩都抖落了個幹淨,他也只剩下遙望遠方去思念家鄉,去思念他心中的那個沒來得及表白的姑娘。
我跟表哥說:“你們在這裡真不容易,都快憋瘋了吧?”
表哥跟我說:“我們沒瘋,大狼狗虎妞瘋了!虎妞現在只要見到除了我們之外的人,哪怕是一隻兩條腿的牲口,它都會比見了自己親爹還親!”
我搖頭苦笑,難怪這裡的人們會這麼熱情?難怪大狼狗虎妞會對我這個陌生人如此的親近?
原來,這都是寂寞作怪的使然。
想著表哥與戰友們送我時那不捨的眼神,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這就是青春的奉獻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們在這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裡很苦楚,很辛酸,也很寂寞……
獨自一人在這條筆直的坑窪土路上走著,回望了幾眼身後那逐漸變小的崗樓,我默默的嘆了口氣。
當走到來時埋葬那隻蜥蜴的地方,我頓了頓腳步,看著自己親手挖的那個土坑,一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