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有帷幕。
好似珠簾垂落九天,然而用珠簾來比喻其實並不貼切,因為這道帷幕的樣子十分“雜亂”。
比從未碰過針線的大漢縫出的刺繡還要難看……
周緣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出這麼奇葩的比喻,但當他走出天塹,回首瞭望,眼前的景象就讓他自然而然地誕生了以上想法。
那道由無數風刀交織而成的帷幕籠罩著整個天塹平原,也隔絕了蔡國與胥坤國。
即便已經走出天塹,天地間依舊還有狂風呼嘯不息,只不過這裡的風已經變成了平常的風,再沒有切割一切的那種偉力。
雲鶴真人也撤去了保護兩人的護身術法,狂風雖然依舊能對普通人造成不小的麻煩,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周緣直已經能夠自行抵禦。
按照雲鶴真人的說法,這也是對少年的鍛鍊。
狂風的這一端,胥坤國的空氣微潮,但已經沒有覆蓋整個南蔡的那種溼毒。
不論是適合乾旱的大虞國人,還是生養於溼毒中的南蔡人,在這裡都能夠生存。
在南蔡的時候,周緣直一直憑靠自己內力渾厚與剛剛入門的術法修行綜合抵禦溼毒,雖然不算是什麼難事,但依舊會感到麻煩。
離開了南蔡,終於不用再這麼做了。
在天塹平原外圍的狂風帶上,自然不存在人煙,雲鶴真人與少年只是漫無目的地走。
只要離這裡足夠遠,遲早都能找到胥坤國的城池。
離開蔡京都後走了很久才到達天塹,穿越天塹又花費了一段時間,大鬧鯉魚堂的經歷已經變成周緣直的回憶,而他每每回想,終於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少年的歲數雖然小,可自從十二歲離開山村遊走江湖,人情世故見的多了,怎麼會如同未經世事一般行事衝動?
他天性雖不是個冷漠的人,可也不代表愛管閒事。
南蔡的獻童令他看不慣,和女孩相處的日子裡自然也對她生出憐惜之情,可若是以往的周緣直,這些根本不會讓他做出怒闖鯉魚堂的決定。
難道是進入南蔡以來的這段時間,他的性情發生了大變化?
當然不是。
很多時候一個人做出決定,都逃不開機緣巧合四字。
進入南蔡以來溼毒困擾的煩悶,對獻童令的不理解與發自心底的厭惡,和女孩的相遇,因果論的指引,最重要的還有……
雲鶴真人的誘導!
是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讓他做出了逞一時之快的衝動舉動。
當然,少年並不後悔如此。
在剛剛探聽到有關獻童令的訊息時,周緣直就回去稟告給了雲鶴真人,當時真人告訴他“自己做出決定”,還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有任何顧慮”。
正是這兩句話,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直到女孩為了不牽連他,留信辭別的時候,這顆種子一朝萌發。
若是再往前看,雲鶴真人教導他因果論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日後那些事的伏筆。
雲鶴真人沒有用術法干擾周緣直的思想,可少年所做的事,無疑都經過了雲鶴真人的引導。
當他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直接去詢問了雲鶴真人。
然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周緣直當然不會因為這些就對真人生出嫌隙,畢竟雲鶴那個級數的存在,要是想對他不利,根本用不著如此拐彎抹角。
更何況,終究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當初雲鶴教他的那些修行理論,實際上也象徵了不同的行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