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周緣直自詡見識不菲,依舊被鄴魔話語中所暗含的意思所震驚。
他說紫晶大有用處,胥坤之地盛產法器全依賴於紫晶,然而少年親眼得見,所謂紫晶其實就是把屍體溶解後的殘餘物。
一個人所能產出的紫晶不過是些零散的碎渣,不知多少碎渣才能凝結出以“塊”為單位的紫晶,而且後續還要經過各種加工,更要消耗掉許多。
鄴魔所拆解的那個法器中,紫色物質在光澤、顏色等方面都和塊狀紫晶有很大差別,想必加工過程十分重要。
在法器生產的鏈條中,所有的生產者想必都是清楚紫晶來歷的,他們難道就不嫌骯髒噁心?
“殺人取晶,以此製作法器,你們這些修士居然還能念頭通達?”周緣直相當不解。
修行路上,最忌心念搖擺不定,若是讓周緣直看著這般噁心的行當日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進行,他就算不制止,也得找個地方躲了,眼不見心不煩。
當然,若他有足夠的實力,自然會以暴力手段制止。
在南蔡怒闖鯉魚堂,那就是周緣直做過的念頭最通達的事情!
然而鄴魔對此坐視不理……不對,鄴魔是在支援殺人取晶的事,他就是其中極其重要的一位參與者,果然不愧為“魔”麼?
這麼看,此人自稱鄴魔,還挺有自知之明……
另外聽他說不僅鄴魔領有這種產業,其他勢力乃至五方“修羅”都這樣做,而且越大的勢力中該產業的規模也越大。
在周緣直看來,可能一個兩個修行者天性極惡,行此悖逆人道天理之事,然而在胥坤之地卻好像人人如此。
可能是這裡的修行者對道德的看法與大虞、南蔡有很大不同的緣故吧……
在胥坤之地的修士們,人人為“魔”!
鄴魔出聲反駁:“何謂‘殺人取晶’?取晶時用的分明都是死人。”
“死人確是死人,然而他們不都是你為了取晶才殺死的?”周緣直冷哼。
“自然不是,在我領地中每日死者不計其數,依照律例,死者遺體必須交由‘魔眾’處理。人已死,對社會再沒有任何貢獻,用其屍體製造法器有何不可?”
“那‘抽丁’怎麼解釋?你方才難道沒有命令手下將他們逼入池中溺死?”
“他們年歲已高,時日無多,與其等到徹底衰老後在病痛中日日求死而不得,倒不如直接製成法器。”
“你若是真魔頭,殺人便是天性邪惡也就罷了,我說不定還敬你三分。可你行事狠毒,卻偏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藉口,不過一偽君子,不僅不配為人,就連那個‘魔’字都不配。”
周緣直口吐芬芳,鄴魔卻沒有羞惱,卻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因忌憚對方實力不敢表露出來。
等到周緣直辱罵譏諷之詞說完,鄴魔才解釋道:
“你說著輕巧,但可曾見過那些人重病纏身苦苦求死的模樣?若讓他們自己選擇究竟是經受折磨還是在病痛未到來時提前死去,他們定然選擇後者。憑什麼歸咎於我?”
“可剛才那些人沒一個主動求死的,你是怎麼看出他們不想活了?”
“他們自然是想活的,因為這些人還沒經受病痛折磨,等到他們再老一些,知道了那種痛苦是何其殘酷,自然便理解我的做法。然而我不忍他們受苦,提前幫他們終結,何錯之有?”
“呵呵。”周緣直斜睨鄴魔,“那我告訴你,不久後將斬你四肢、留你性命,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會現在就自殺給我看看?”
“這話說得沒道理。”鄴魔搖頭,“他們是本來就快死了,而我還能活許多年,你憑什麼要殺我還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