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東宮內,朱見濟開始了今日的學習生活,今日的主講師傅是吏部尚書王直。這裡順便介紹一下朱見濟的師傅們。
主講師傅十一位,每日更番侍班,人員如下:
少傅兼太子太師,禮部尚書胡濙;
少傅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王直;
少保兼太子太傅,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陳循;
少保兼太子太傅,工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高榖;
太子太保,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王文;
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掌詹事府事儀銘;
太子少師兼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學士江淵;
太子少師兼戶部右侍郎,翰林院學士蕭鎡;
太子少傅兼吏部左侍郎俞山;
太子少保兼兵部左侍郎俞綱;
兵部左侍郎,翰林院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商輅。
此外,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院侍讀彭時每日專一講書,朱見濟最熟的就是他,前面那十一人位高權重,幾十年官場浮沉帶來的官威讓朱見濟很不舒服。
詹事府府丞李侃、李齡,右春坊右贊善兼翰林院檢討錢溥,翰林院編修劉吉每日專侍讀書。這四人就是監督朱見濟讀書的,幫助糾正讀音。
吏部郎中王謙,中書舍人兼司經局正字趙昂每日更番侍書,這兩人負責教朱見濟寫字。
朱祁鈺對以上眾人的要求是務須處心端,確保語音順正,說理明白,字畫楷範,勉盡輔導之職。
以上提到的任何一個名字,都是這個帝國最為傑出的一批人才,否則也不可能取得教太子讀書的資格。哪怕是主講師傅中排列末席的商輅,這人是明朝唯二連中三元的人物之一,如果不算被朱棣革除功名的黃觀,那麼商輅就是明朝獨一無二的連中三元的才子。
看排位就知道,胡濙輩分最高,資歷最老,但是今日教導朱見濟的王直資歷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王直據說是東晉太傅王導之後,永樂二年1404年)進士,正統八年1443年)就已經是吏部尚書,至今十年矣。明英宗朱祁鎮北征瓦剌的時候,就讓王直留守北京,土木堡之變發生後朝臣上奏都以王直為首。
順便說一句,在易儲一事中,王直並不贊同,為此扣案頓足說:“此何等事,吾輩愧死矣!”因為深受上皇恩典,同時在易儲一事的表態,王直今年六月就上疏說自己已經七十五歲了請求告老還鄉,但是被朱祁鈺以國事日繁為由拒絕了。也不知道朱祁鈺背後的考慮是什麼,但是王直很有才華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又是五朝元老,德高望重,教太子讀書再好不過。
今天吏部尚書王直教朱見濟的是《詩經》第一篇,也就是後世每一箇中學生都學過的《關雎》,哪怕時過境遷,背不出全文,但是一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概還是能夠背誦出來的。
後世語文老師在介紹這篇的時候,說的是男子喜愛一位女子並矢志不渝地展開追求,單看文字,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朝這個方向思索,多麼淳樸而發自內心的喜愛呀。
但是很可惜,朱見濟不能夠這麼回答,王直教他的是“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愛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
這誰能夠看出來明君思賢才,真的是離譜,所以不要以為帶著後世的記憶穿越回來,就能夠震驚四座,更大的可能是被人視為荒誕不經,若是嚴重的話連功名都沒有了。
準確地說,朱見濟現在學的是《毛詩》,是對《詩經》的一種解釋,為古文經,自西漢末年便是官方正統思想,延續至清末才沒落。想要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解釋為男歡女愛,還得等到近代之後。
雖然覺得這個解釋很離譜,但朱見濟沒有提出自己異樣看法的念頭,王直怎麼教,自己就怎麼學。跟讀幾遍後,王直穿插了三個明君賢臣的故事,第一個周文王與姜太公的故事,第二個是燕昭王千金市馬骨,第三個是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
王直撫著他那花白的鬍鬚,道:“此三人者,思賢,求賢而至於用賢,終成大業,爾其學之,日後亦是聖王也!”
按照王直的想法,朱見濟一定會滿眼冒精光,詢問如何成為聖王,但是朱見濟反其道而行之,問道:“弟子聞漢末三國歸於晉,敢問諸葛亮為何未能重開大漢天?”
這是五歲孩子能夠問出來的問題?王直眼神有些許變化,莫不是平日宮裡的戲班和說書看多了,知道些皮毛。
王直在內心中為朱見濟的異樣找出了理由,卻又踟躕起來,倒不是回答不了,問題本身並不難,回答方向也有許多,王直只是擔心自己的回答太子殿下聽不懂。
整理了一番思路,王直不疾不徐道:“蜀漢之亡,正是昏君不用賢臣之故也!至劉備死後,二世繼位,時葛氏大權尚在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蜀雖弱而能五伐中原。至葛氏死後,費禕董允蔣琬等能承葛氏之政,蜀漢內外無憂,百姓安居樂業。及至後主用宦官黃皓,賢臣上進無門,蜀國內外交困,文武失和,至於君辱國滅,尤為可鑑也!”
就知道你要趁機說宦官的壞話,朱見濟嘴角露出一抹壞笑,繼續問道:“皇伯輕信王振,大軍北狩,至於身辱臣死,也是如此嗎?”
“不錯!”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坑,王直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在朱祁鈺統治時期,因為王振的教訓過於大,宦官勢力大為縮水,根本不復昔日聲勢,便是說出來又如何,就是一個小水坑,一腳就踏平了,朱祁鈺可不會願意揹負上親信宦官的名聲。至於上皇朱祁鎮,而今可沒有人當他是聖主。
“這般說來,皇伯便算不上聖王了!敢問師傅,父皇可算得上聖王?”
“聖上起於危難,用政以寬,用人以賢,用刑以慎,自是聖王無疑!”這個問題,王直沒有別的回答,況且他自己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除了對上皇有些無情,王直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朱見濟倒是想要接下去問一句是昏君之子當為太子,還是聖王之子當為太子,但是還是忍了下去,不好過於得寸進尺。
就這樣,早上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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