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的樂聲聽著確實讓人舒心啊，這還是第一次聽見楊先生的樂聲呢，上次在音樂會上即使楊先生很近，但和今天比起來還真的是差遠了呢。”一個低沉的男性聲音再門外響起。

剛才林清柔和楊如水進門的時候並沒有把門關上，現在還很早，店裡早上也不會有什麼人，所以這包廂的門關著和開著都是一樣的，至少在杜澤明還沒有到來的時候林清柔都還是這麼認為的。

林清柔剛泡好茶，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不得多見的安靜，還沒來得及在楊如水提供的音樂世界裡暢遊，就被杜澤明打斷了，也不知道這傢伙是哪裡來的訊息，平日裡的杜澤明很少會這麼早就來茶室的。

忽然到來的聲音，打斷了林清柔和楊如水的動作，看著杜澤明半倚靠在門口的閒散身子，要不是這張臉長得實在是太過好看，絕對撐不起這樣的一個動作。

“你怎麼來了？”林清柔此刻有些緊張，杜澤明對楊如水的態度林清柔是知道的，上次的替她接下那通電話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楊如水這都要走了，林清柔不希望杜澤明在這個時候還讓人家難堪。

不過，杜澤明也不是林清柔所想象的那般不會分清局勢，再說了，他可是得到了確切的訊息才來的，他知道楊如水要走了，所以今天杜澤明的心情還算不錯，臉上也是帶著平日裡很少會見到的客氣。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這茶室既然開門了，就是為了迎接客人的啊，既然楊先生這都來了，我來同你一起招呼一下應該沒什麼不妥的吧。”三言兩語之間，杜澤明就直接將主客分的很清楚了。

楊如水不是沒有聽出來杜澤明的言外之意，這話是說給他聽的，是在告訴他誰是這裡的主人，而誰又是客人。從上一次那一通主人並不知道沒有結束通話的電話之後，楊如水算是認清了這麼一個事實。

他笑了笑，隨著林清柔一起站了起來，朝杜澤明客氣道：“杜先生今日起得還真是早呢，來的也好巧啊。”楊如水知道杜澤明為什麼會來，杜澤明也算是他見過的這麼多人之中少有的控制慾這麼強悍的人了。

“今日莫名的就起早了，也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茶室，如果說我的到來打擾了楊先生的雅興的話那就真的是太抱歉了。”

兩人這一來一回的林清柔也插不上嘴，不過照著這樣的形式來看，她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擔心了，杜澤明和楊如水之間似乎也不至於水火不相容，至少表面上兩人還是很客氣的。

“聽說楊先生今天要離開高陽市了？”這訊息還是杜澤明剛剛才知道的，今天他原本想著去林清柔家裡接她上班順便一起去吃個早餐，但是在她樓下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她的身影，隨即他就讓助理去查了一下楊如水的行程，這才知道楊如水今天就要離開高陽市了。

“是啊，晚上就走。”楊如水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杜澤明的眼睛上，那眸中所蘊含著的東西太多了，那情感複雜得含有太多他猜不透的東西，停頓了一秒鐘，楊如水繼續道：“臨走之前，倒是有些話想要和杜先生聊一下，不知道杜先生可否賞個臉？”

杜澤明挑了挑眉，毫不示弱地對上楊如水直視著他的眼眸，兩人無聲之間已經對戰過了一輪，他暫時還不知道楊如水想要做什麼，但是這樣坦誠的邀約倒是讓杜澤明來了興趣，他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一旁的林清柔狐疑地看著兩人轉頭看向自己這邊的視線，“你們想聊什麼？”雖說兩人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很客氣的吧，但是林清柔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們在一個空間內待著。

“上次在沁心喝得茶很好喝，不知道清柔小姐可不可以給我取一些過來，走的時候要是能待著沁心的茶葉，那就更好了。”楊如水則是直接將林清柔支開，雖說他很想和林清柔再多待一會兒，但是總是要走的了，倒不如給林清柔留下點有用的東西。

林清柔看了楊如水一眼，知道楊如水這是故意在支走她，雖說有些擔心他和杜澤明待在一個空間裡，但在楊如水再次傳遞給她一個肯定的眸光之後，林清柔這便也只能按著楊如水的意思，走出了包廂。

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林清柔幫他們帶上了門，臨關門前，她注意到了楊如水看向她的目光，那視線和神情很複雜，是林清柔沒有在楊如水眼裡看到過的，那一處眸光，一眼萬年。林清柔微微頷首，回以一笑之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林清柔走後，包間內除了飄渺的水霧和瀰漫的茶香之外，安靜的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了，杜澤明也是很沉得住氣的，雖說是楊如水主動提出的要和他談談，但是杜澤明並不會將自己的興趣這樣早的就暴露出來，底牌還得慢慢壓。

“杜先生真幸運。”過了良久之後，楊如水才輕聲來了這麼一句，這話似乎說的有些無厘頭，但是這卻是這段時間一來楊如水一直放在心裡的話。是啊，杜澤明多幸運啊，他多羨慕杜澤明啊。

杜澤明眉間一挑，“為什麼這麼說。”他倒也不見外，說話間就直接坐在了楊如水前面，林清柔放在做過的那個位置，也繼續著林清柔剛才沒有完成的工序，這泡茶的動作倒是嫻熟，和林清柔一樣，不緊不慢，有條不紊的。

楊如水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情緒跳轉罷了，很快那眸中就再也找不出半點蹤跡了。很明顯，剛才杜澤明這泡茶的動作讓楊如水想起了林清柔，“清柔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的魅力，區別於這人世間一切吸引人的事物。”

“我知道。”杜澤明手上動作沒停，對楊如水這樣直接的表達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來。“她有多好我自然知道，這一點，並不需要從楊先生口中得知。”

楊如水輕笑了一下，“其實，杜先生你不用這樣對我處處防備的額，我對杜先生造不成任何威脅，不，應該說，這世間不管是誰，都不會對杜先生造成威脅。”楊如水知道杜澤明一直介意的是什麼事情，同為男人，他知道男人最在意什麼。

杜澤明沒有說是，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反駁，他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就好像楊如水的話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一般。楊如水倒是不在意，他繼續道：“清柔的心裡裝的從來都只有你，根本容不下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雖說楊如水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也不想在自己臨走之前還讓這杜澤明得意，但是這都是次要的，他最在意的，是林清柔。而她的幸福卻只有一個人能給，那個人便是杜澤明，也只能是杜澤明。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都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但是臨走之前，我覺得有句話我還是有必要跟杜先生說明一下，這世間你最不該懷疑的，便是她林清柔對你的愛意。”

這句話說完，楊如水便不再說什麼，而杜澤明也只是一味地重複著手上泡茶的動作。他低著眸子，額前的幾縷碎髮蓋住了那沉思中的眸子，此刻他藏在陰影下的眸光有多複雜也只有杜澤明他自己知道。

茶，泡好了，杜澤明將茶倒在林清柔之前挑選好的茶杯上，淡青色的茶水印徹在白瓷茶杯上，清新淡雅之間不失大氣，這一系列的動作完成後，杜澤明才幽幽開口：“她總是這樣，總是能夠一眼看出事物最本質的特點並將其利用，善解人意地將身邊的一切事物照顧的很好，不知不覺間的滲透，不知不覺間讓一切處於一個很舒服的位置。”

這番話下來，楊如水的放在杜澤明身上的視線一步步變得複雜，隨後又一步步恢復平靜，目光緩緩降落，他執起那茶杯，看了兩眼，笑了，“是啊，她就是這麼一個人。”隨後喝了一口茶，之後平靜地繼續道：“原來，你懂她。”

林清柔將楊如水喜歡的那幾樣茶品一一包裝好，還用心挑選了店內最適合那幾種茶品相應的茶具，做完這些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了，等到林清柔提著東西回到包廂的時候，包廂裡面就只剩下杜澤明一個人了。

他背對著林清柔，進門的時候林清柔並不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如水兄……額……楊先生呢？”林清柔一邊問著一邊走到杜澤明身邊坐下，她剛才差點下意識地喊出了對楊如水較為親暱的稱呼，不過怕杜澤明介意，隨即也就改了口。

不過，杜澤明似乎並沒有很在意，他緩緩將手上的茶杯放下，望著那寥寥生氣的水霧，眼神中似乎帶著某種名為釋然的情緒，隨後輕聲說了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