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是她從花店買的,用平時攢下來的零花錢買的,花店老闆娘問她買給誰,她說看望母親,那女人看她的眼神都憐憫許多,還特意多送了幾朵。
花店就開在小區不遠處,那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這一家子有了孩子,就想將她送走的事。
老闆娘給小姑娘包裝完花目送她離開後,心底還忍不住感慨,真是造孽喲,這麼乖巧的小孩,怎麼就忍心送走呢?
男人敷衍至極的笑了笑,將百合花往腋下一夾,動作隨意,“現在進去容易打攪到媽媽休息,等待會吧,見到爺爺奶奶後再回來拿給她,可以嗎?”
小若可點點頭,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但她不準備鬧脾氣。
“昨天晚上還有做噩夢嗎?”男人鬆了一口氣,隨口關心起小姑娘。
“沒有了,回來以後就好了。”小若可笑著搖頭,其實還有,只要一睡著她腦子裡就滿是被人推進小河裡的畫面,那種窒息的失重感讓她覺得無法生存。
但她不準備再說,畢竟現在最該被關注的是媽媽。
男人也沒深想,“那就好,晚上爸爸會回去做飯,你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媽媽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我不挑食的。”
“……好孩子。”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醫院繳費大廳,見到了提著快餐盒回來的兩位老人,男人與他們交流了一會,便牽著小姑娘與他們分別。
兩位老人看小姑娘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小若可被男人牽著上了公交車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她被擠在人群中,一手抓著欄杆,一手被男人抓著。
她仰頭問道,“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呀?”
鼻尖還能嗅到很淺淡的百合花香,那被老闆娘用棕色英文報紙包裝的花沒有得到該有的珍惜,它在公交車被被推擠,陽光照在花朵上顯得有些生氣不足。
男人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回答,一直保持固執的沉默,小若可緊了緊手指,明白自己不該再問。
或許是想帶她回家吧。
小若可踮起腳尖看向窗外,現在不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車在大馬路上暢通無阻,陌生的街邊風景讓她心裡頭的不安被放大。
這不是回家的路!
直到公交車在偏僻的終點站停下,男人拉著她走下車,小姑娘心底的害怕也堆積到了最大。
她扒拉著車門不願下車,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驚恐,“你要帶我去哪裡?”
男人滿臉不耐煩,“趕緊下來別給司機叔叔添亂,你這孩子,今天怎麼一點都不聽話?”
坐到終點站的乘客只有他們兩,司機也急著回去交班,按著喇叭道,“你們好了沒?下個車怎麼拖拖拉拉?”
小姑娘轉頭就想向司機求救,男人卻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將她攔腰抱了下來,無奈笑道,“抱歉啊,小孩不懂事。”
“嗚嗚嗚。”小若可眼底的希望在司機擺手說沒事時徹底熄滅,那司機等他們一下車,就踩油門加速離開了,似乎生怕麻煩惹上自己。
男人見那公交車消失後,也就鬆了力氣,臉上再也沒有溫柔體貼,只剩下不耐煩,他往外走了幾步,卻沒人跟上來。
他回頭對摔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姑娘道,“傻站著做什麼,趕緊跟過來。”
小若可抓緊了裙子,大眼睛裡滿是對未知的恐懼,顫抖著問道,“我不去,你要做什麼?”
稚嫩的聲音裡都夾雜著哽咽,彷彿再受到點驚嚇就能當場大哭出聲。
“送你回去。”男人倒回去,提溜著小姑娘的領口帶著她走了好幾步,指著不遠處因為年份久遠,牆皮剝落的建築物道,“記得這是哪了嗎?”
他所說的送她回去並不是回他家,而是那養了她好幾年的福利院。
小女孩的眼淚都乾涸了,努力睜大眼看向福利院,被迫跟著男人的腳步走過去,她心裡清楚,以後再也回不到那個家了。
十來分鐘後,他們兩見到了院長,男人和院長進辦公室交談前,毫不客氣的將那束被摧殘得沒了生機的百合花扔回給她。
真的是扔,她沒接住,直接掉在了地上,還是福利院一個小孩撿起來塞在她手裡的。
小若可剛才像是哭幹了眼淚,眼睛痠痛得厲害,此刻卻因小孩這動作,眼淚再次奪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嗚嗚嗚謝謝你,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