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逛到白鶴樓,三人進去歇腳。一樓坐滿人;二樓單單座位都要額外收費,卻也滿座了。剩下三樓,僅為官宦世家提供,上面的風景乃是京都一絕。
店夥計籠著手對於滿座的情況表示歉意。白鑫瞅了瞅二樓,見有一桌只坐了一人:那人正以手撐臉、望著窗外,桌上僅僅擺了一盞茶水;於是走過去,十分懇切地拱手商量道:“這位兄臺,可否行個方便,與我們三人拼個桌?”
此人被打擾了興致,有些不爽,斜睨了過來:“一邊去!別掃了爺的興!”
說話甚是囂張跋扈,白鑫聽了不由得眉頭收斂。考慮到畢竟是己方有所求,便不好怪對方不客氣。因而回了一句:“叨擾了!”便要與長流水林大另外尋個地方。
下樓時,一人匆匆上來,不慎要撞上來,白鑫迅速一擋、一抓,好歹沒叫此人倒著滾下去。
此人嚇得不輕,連忙鄭重感謝白鑫出手。下一刻,卻驚奇地緊緊盯著白鑫,不太肯定地問:“你是……白,白鑫?”
不防在此被人叫出全名,白鑫深感奇怪。對照此人長相,翻了翻腦海中的記憶,頓時,一個人名跳了出來——“全英傑?!”
聞言,對方更加肯定:“我果然沒看錯,你是白鑫。多年不見,難為你還能記得我。”
白鑫:這話難道不該我說麼……
“身邊這兩位想必就是你的家人吧,”全英傑面帶著令白鑫莫名不喜的和煦微笑,“白老弟怎麼會在京都?現今想必已有功名在身?”
白鑫傻呵呵道:“今春剛中了秀才,家裡擺了不少席面宴請親朋為我慶祝。”
“呵呵……”全英傑斂了笑容,歉然道:“這裡就不耽誤白老弟了,我上面也有急事,你我下次再聚,就此別過!”
白鑫嘴上笑著,心裡壓根不當一回事。很明顯的,全英傑瞧不上他這小小的秀才。當年在隨州老家桓秧鎮上張先生處,兩人一起上過學、同過窗,長流水也在場。後來全英傑進了山縣的育林書院,之後還隨林紹祺、聶景明來東西村遊山打獵。林、聶兩位公子回京後,全英傑便再也沒和白鑫聯系過。偶然聽聞,全英傑追隨聶景明進了京。此番看來,訊息屬實。
只是,全英傑既然知道他們出現在此,要是告訴了聶景明,那可不就相當於林家業知曉了——聶景明可是林家外孫!
白鑫推翻了之前的計劃,重新琢磨著。長流水不是很理解他:“千裡迢迢來此,你不就是想看看林叔麼?有什麼好擔心躲藏的?”
白鑫猛地對著腦袋拍了下,恍然道:“阿水你說的沒錯,我糾結了半天,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走,咱們現在就收拾東西,上林家!”
長流水震驚於他這般行事作風,感覺心裡承受力還需加強,才能得體應對白鑫的變化多端。
反觀林大,全然不管白鑫如何折騰,反正不會害人害已就行。唉,他有點想念老佟了……
心裡才想著老佟,一回家,老佟風塵僕僕在門外使勁砸門。林大一愣,隨即歡快地奔過去。
老佟見到他們三,又是思念,又是憤怒。不想聽他教訓,白鑫拿話堵住他的嘴:“叔您來得正好!幫忙收拾包袱,現在就去林府。”
“啥?”老佟累覺不愛,小壞蛋又在造作什麼……身體確實比嘴誠實多了,剛到京都,水都來不及喝,顛顛地開始給他幹活。
畫面轉到白鶴樓二樓。全英傑告別白鑫,上來竟然走到獨坐靠窗拒絕了他們的那位!
“大少,尚書大人仍在府中,並未外出訪友。”
“可知他幾時會離開?”
“這個,我暫時沒打探到,”全英傑小心翼翼地,又說:“倒是剛才上樓時碰見白鑫了。”
“白鑫是誰?”
“您忘啦?林侯爺當年在隨州時留下的那個白鑫,您還隨表少一同去瞧過他,”
這麼一說,倒是令他想起來了,就縣試結束後,表兄林紹祺還聊到白鑫榜上有名之事。聶景明略微不解:可是白鑫怎地會出現,沒聽說林家派人去接他呀……不過這倒是為他創造了一個逃避來自父親大人親手教育的好機會!
聶景明火速趕往林府,卻是來不及了。
白鑫再次出現在林府外,抬頭打量威儀肅穆的鎮遠侯府大門,感受到自己十分渺小。可是渺小如螞蟻,也有撼動大象的遠望。白鑫一點都不怯場,讓老佟林大兩位叔叔在後面等著,自己上前遞拜帖。
林尋因護邊有功,又及時拆穿左家陰謀,實為保家衛國之忠臣,遂獲封鎮遠侯,世襲五代而降等。
侯府外守門的兩名家丁見多識廣,早在白鑫一行出現時就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們。此時收了拜帖,開啟一看,貼主的名頭竟然是不倫不類的什麼“西江城白鑫”,心下了然:這又是一個來攀關系打秋風的。卻也沒阻攔,只說讓等等,便有一人拿著貼子從偏門進去。
那家丁進去好久沒動靜。白鑫百無聊賴,遠遠瞧見全英傑駕著馬車過來。“叔叔們,要不我過去把門砸開?”
老佟一口唾液卡在喉頭,差點沒把自己給噎死。
等全英傑看清楚府門外的正是白鑫,那半天沒動靜的侯府大門中開,林尋和林紹祺父子兩一前一後出現,後面似乎還有個小豆丁,淹沒在大人們的陰影裡。
父子三人相對而站,互相打量對方,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開口。
任是白鑫在自家人面前如何吹噓,也拿此刻毫無辦法。
到底林尋比他們年輕人見得場面多,率先開口打破凝滯的氛圍:“阿鑫——”
“嗯,早上那個人是我,你害我吃了個冷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