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爺子出殯,不算風光。葬在公共墓園。段二拜著屍骨未寒的父親墓碑,心裡只有頭七要不要辦有沒有錢辦的糾結。
段家真是窮徹底了。段子跟中古店老闆商量,請他幫忙過塑幾張珍貴的照片。
往後鹹魚白菜,富公子不再。
段子前腳賣了他心愛的老相機新耳機,後腳旭就用櫥窗裡的新相機給換回來,把舊的珍而重之地放在櫥窗裡。
子居聽旭的,辦了個早餐會。今天你帶饅頭大家一起吃,明天我帶炒麵紅燒肉給大家補一補身子。帶什麼吃什麼。
段子學會了不挑剔。還學會了早上打包饅頭留著晚飯吃。成績也開始穩居全班第一。月考的小獎金到手,從未有過意外。父母都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打工,他要是不爭氣一點,有什麼理由繼續享受讀書的權利?
不久,寧家收到一份拍賣會的催款單。
有霍山扣這個大人撐場面,還有二狗子這個日升會二代鎮著,高價買下段家四處房産的過程很順利。
那之後,旭累得在家中大床攤倒就睡。傍晚時分肚子有點餓,想起又懶得離開舒適被窩的時候。迷迷糊糊聽見他爸爸氣急敗壞的聲音由遠而近快速接近。
“老公!老公!他還只是個孩子啊!”溫婉全身重量都掛在他腿上,就是不讓他打孩子。
門外寧正的聲音已經穿破門板,震醒了床上的安穩。“只是個孩子?他不但偷錢。他還買墓地!這算什麼?”
門鎖被粗暴地對待。發出鐵塊被毆打的聲音。很是可怖。“開門!”
旭腦海裡迅速轉過幾個選擇,a,戰?戰不過。b,逃?這裡是二樓。露臺沒有人把守。但是不保證跑了三天之內能等到爸爸氣消允許他回家。
正比較哪個選擇傷害最小,寧正已經踹爛門板進來了。抓起被子就往旁邊扔。
旭抱著自己胳膊感覺自己像一頭被宰的羔羊。雄獅的陰影在前面投射下來,給予他鋪天蓋地的黑暗。
寧正懶得跟他廢話,直截了當:“起來!說!是不是偷了我給你媽媽存的養老金?”
旭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坦坦蕩蕩選擇答案c。投降認罪。“是。”
寧正伸手要打。旭縮成一團,雙手交疊擋在自己面前。企圖用瘦削的雙手螳臂當車。
寧正看他那被嚇壞的樣子,這手是怎麼也下不去。打斷骨頭連著筋。好歹是自己親骨肉。可這犯了錯就要罰!要知罪!知錯!才能改!
寧正一腳踹斷了床的一條腿。旭跟著床失去平衡,滾落在地。
寧正一肚子火下不去。近乎是用吼的。“你偷東西!我什麼時候教過你偷爸媽的錢?”
“我錯。我跪。”
迅速自動自覺跑到玄關寧日那照片牆前,雙膝下跪,雙手扭耳朵,恭恭敬敬跪得規規矩矩。沒有一絲不服。
錯了就是錯了。完全沒有一點反省。哪怕再來一次,他依然會知錯不改。
他情感上唯一有點波動的想法就是,怎麼連跪祖先的時間都是一樣的
家裡人對他這偷東西的惡習是深惡痛絕。溫婉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說孩子不懂事他身子不好讓霍來教。霍山扣還沒張嘴說他教育要講方法那一套呢。寧正根本不給他機會。堵住他話頭就一句話的事:“我的孩子怎麼教要你一個外人插手?”
“外人”霍山扣上下唇一合,拉鏈一拉,都懶得說話了,直接煮雞蛋準備給旭熱敷去。
跪了不多時,廖天瑞帶子居回來了。
子居第一件事就是去為這個弟弟求情。房間裡本來安靜一些又被子居點燃了□□桶,噼裡啪啦炸開了。
廖天瑞嘴角彎彎,淺淺笑了。旭忽然明白過來這事兒是誰告訴他爸媽的了。“是你?”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時拍賣我在場。就想買個小島度個假,結果看到你跟霍。真是意外。虧我以為你有什麼大計,竟然買了墓地。偷家裡的錢,買別人家的墓地。你腦子想什麼呢?你知道義父他,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旭無法解釋。他就算說明白是為了朋友,那有如何?霍山扣說得對。別人家的債為什麼要你來還?可旭不聽。是錯的,他也要一直錯下去。
救人,是他重生的唯一一個夢想。
只要能看到當年的人兒活得好好的,他就是跌落修羅地獄又何妨?又不是沒去過。
旭跪了半天,看爺爺那傷疤都看出花來了。閑著無聊倒琢磨起一件事來。趁著聰明人在這裡他就問開了。“為什麼爺爺跟爸爸長得一點都不像?”
“義父是寧日的義子。溫姐姐才是他親生的。只是,巴士事件之後溫姐姐流離失所,反而沒有義父跟寧日那麼,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讓你們喊寧日外公做爺爺,也是義父的一點小願望。”
廖天瑞擺正他轉過來的小腦袋。提醒他,“義父出來了。好好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