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告訴你,歷史是可以改變的。歷史是我們自己親手創造的。我不信命。如果我的人生有寫好的劇本,那我就去改了它!用我的骨頭!用我的血液!”
在兔子爺的幫助下,旭沒上樓打擾別人,走地板的入口進入密道,跑過西街,趕到葉家那古老的大院。
他到時,葬禮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葉尋的葬禮來了很多人。
古董古老闆坐在上席,叼著水煙跟大堂正中那黑白照上的葉尋遙相對視,泯然一笑。
他對面是一臉凝重的葉家長子葉尋,長孫葉順。葉尋跟獻過花來上香的客人握手、抱頭痛哭,又笑著道一聲,“高壽”“喜喪”。生怕自己忘了這是喜喪。
順子給客人遞過三支香,一直低頭沉默,也裝不出笑意來。
葉尋享年98歲。活這麼久,該看過的都看過了。沒有什麼好遺憾的。最怕你們在我葬禮上哭哭啼啼的,擾我清淨。三女兒葉枝是這麼解釋這次為什麼辦喜喪的。她跟大嫂帶著女眷們吩咐傭人備香、上茶,悄無聲息地忙前忙後。
白色的花圈一個又一個由哭喪的親人朋友掛在那躺棺材裡的老人身上。
替張雞蛋來上香的成一恭敬鞠一個躬,警察局的新人梁仔換上便服以個人名義上一柱香。
藍鯨,西芹,玲三人難得一聚,找了個角落圍坐一堆。
甄大條及其夫人代表西家獻上巨大的花圈。
西街二路堂主九裡香代表西街,在葉尋胸口插上一朵鮮豔奪目的紅玫瑰。翹著屁股去旁邊坐下來。
寧日那一輩的人幾乎都來了。人不到也派了代表來獻花。
輪到旭,葉尋管他要庚帖。旭直說,“我是自己來的。畢竟在醫院跟爺爺住對床。”
寧正沒有來。旭找不到他們寧家的人。果然,寧家是要徹底洗白自己。
葉尋面容是經過修飾的。看起來祥和安靜。旭知道,安靜是絕對不可能的。
順子爺爺這一分鐘都停不下來的嘴皮子,天生跟安靜絕緣。
當年就是寧日爺爺散播寧日破門而出,一米九等傳言。前世居問順子爺爺寧日允許他退休的這個條件的期限到幾時。老爺子抽一口水煙幹淨利索。
“我身子骨還行。我嘴巴還能動。我會說到這副老骨頭熬不住的那一天。等我死了,我的孫子去說,我的孫女去說。”
旭手捧一束白菊花抬頭看那低頭抹眼淚的小順子。心底有一瞬間想問問他知不知道寧日的秘密。想了想還是不要了。如果順子爺爺把任務傳給了順子。葉順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兢兢業業的葉尋。順子不來找他們寧家。他何必去幹擾人家就讓他好好學習瑞瑞向上吧。
旭在順子爺爺枯藤的老旁邊放下花束。淡然道,“順子爺爺,事情都過去了。再見!”
鞠了一個躬,抬起頭就是那叼著水煙袋賊賊笑,笑出眼角皺紋的老爺爺。黑白照都擋不住他的笑。旭沒忍住笑了。
聽說順子爺爺死前是笑著離開的。順子爺爺死前大概笑話世人愚昧,被他一人捏造出來的寧日,騙了一輩子吧。一個人,勝過一個情報站。
葉順,在寧日的光輝形象塑造上,絲毫不遜色於兔子蠍子。後者收集情報,前者,散播傳言,騙過半座城。老人家到死都不說出真相,直帶到棺材裡。他真的做到了。
子居在學校看見順子請假就知道順子爺爺出事兒了。來看的時候,是以順子同學的身份。斷然想不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比自己還要早知道這件事。
旭在葉尋葬禮看到子居倒不意外。無論是居還是子居,作為同學,他們都會來一趟。
子居上完香,安慰順子幾句。才下堂來拉住他弟弟走到遠離人跡的院落裡。
在蘇州園林那彎彎的拱門前,青磚地板上,子居把弟弟一把推到漏窗前。線條優美的漏空正好讓陽光照進來在青磚上鋪就一朵金色的祥雲。身後假山妖嬈,流水潺潺。
美景當前,子居沒有半點心思欣賞得來。他氣得一拳頭砸在弟弟腦袋旁邊的石頭窗子上。看他眼底一圈的黑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你又不睡覺從醫院偷跑出來?!”
子居尚未得到回答已經被旭捂住他嘴翻身把他壓在牆上。另一隻手在嘴邊豎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
子居臉紅紅,點點頭,移開他覆在自己唇上的小手。
來人腳步沉重,不像是練家子。但是正經人家都在葬禮現場。顯然,這倆人不正經。
讓旭意外的是,那尖銳刺耳的女子高音他曾聽到過。就在順子爺爺葬禮上。
來人是葉根的老婆,順子的媽媽,這個葉家的長嫂。她正在遠離客人的庭院裡大聲呵斥著在她耳邊低語的僕人。
“什麼?棍子也要陪葬大哥大也就算了。情懷什麼的。老人家幾十歲,死前還在用。我不是不能體諒。可這棍子是想怎麼樣?他不是木工,不是樵夫。他安安穩穩看了一輩子的雜貨店!要棍子做什麼?你告訴我!他下去要打誰?他那空心的棍子就是一個玩具!”
連紅棍都不認識。看來葉家的女眷對於日升會並不瞭解。但是葉尋做的事情,也多是動動嘴皮子,實在很難把他跟烈火堂那些老大一句話就揮刀的兄弟看做一夥的。
邊上一女子稍微年輕一點,勸她,“少說幾句吧。老人家的遺言,你照辦就是。那麼囉嗦做什麼?平時還說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