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
“散會。”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奇怪。藏著掖著就算是好事,別人都要挑出一點不好來。你光明正大地離經叛道,他們反而會用包容的名義去表示自己的理解。
霍山扣也是回校才知道這件事。那之後,低年級辦公室再沒有隔壁科室來打水的老師。
霍山扣的教學方法也初見成效。第一次小測,七班的語文碾壓實驗班平均分3分。七班孩子看見他們的霍老師進門就忍不住歡呼今天玩什麼。同行提起這七班的霍老師也是豎起大拇指。
派森自從那件事之後變得更加懂事。上學,自己帶著耗子去,不勞煩廖天瑞開車繞路送他。回來,幫忙洗衣做飯。睡覺,說自己是男子漢,拒絕了霍山扣給他講睡前故事。
他這般明顯的刻意疏離,霍山扣再遲鈍也感覺到。霍山扣跟廖天瑞商量著要不要把兩個孩子給溫婉養。
廖天瑞先問他,“派森跟你表白了?”
霍山扣心虛地摸摸鼻子,“也沒有。其實很久之前已經說過了。你說的對。算了。”
他說得語無倫次,廖天瑞偏偏聽懂了。“那就這麼辦吧。”
門外偷聽的耗子神清氣爽回房去安慰他躲被窩偷偷哭的派森兄弟。推開門,床上縮成一團的就是派森。
耗子坐下來,問他怎麼了。
光光的腦袋從被窩裡鑽出來,馬上又把眉毛以下全部蓋住。
耗子沒忍住,在被窩外面那光可照鏡的腦袋上崩了一個腦瓜兒,“說。”
派森把自己意外表白的事情斷斷續續說給他聽。
耗子並不驚訝。“告訴你一個好訊息,霍爸爸要把我們送到寧家。你可以在那邊慢慢收拾心情。”
“恭喜你。”被窩裡傳出這麼一聲苦澀的祝賀。內心如何千蒼百孔,待人永遠溫柔如初。
別有用心的耗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一雙手摩搓著自己兩條腿,無處安放。“我,我老實告訴你吧。我是故意教你去表白的。”
“為什麼?”
派森的眼睛炯炯有神瞪著他。耗子更加不安。
“我,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心裡就只有你的主人,你的爸爸。我想著,你那點心思被霍爸爸發現了,他就只能把我們送到寧家去了。那樣我就可以跟我的蝴蝶哥哥,”
耗子拉住要走開的那雙手,“派森,對不起。”
“他知道了?”
“知道的。”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爸爸一直在看著,他沒去茶水房。他全部都看到了。”
甩開他的手,派森抓狂得原地跳起來。開了床頭櫃抽出那些耗子小時候跟旭的合照,一股腦兒全部扔進耗子懷裡。心底像沸騰的開水,開口只不過是,“你的蝴蝶哥哥!”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去了客房把自己關起來。
這是派森第一次罵人。他沒有說什麼侮辱性的字眼,耗子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扔在地上狠狠碾過。
耗子抱著那些合照,腦袋疼得快要炸開了。仰面閉眼倒在床上,嘴裡哽咽著喊出,“派森,原諒我。”“派森,我,頭好痛。”
往日裡,難受的時候派森會化身原形,用四個爪子把他撈進懷裡睡。今日不在,耗子夢裡兵荒馬亂。
耗子記得自己自出生開始就在孤兒院住著。他一直是一個人。直到旭在山楂樹下抱起他。他的小旭哥哥,那懷抱總是如此溫暖。在舉目無親的孤兒院,小旭哥哥是他最親近的人。長大之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小旭哥哥突然就不來了。他仗著腦子靈活,哄得管理員阿姨帶他這個小孩子出門採購。每一次出去都拿著那些合照偷偷打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摸透了小旭哥哥的真實身份。寧曦旭,旭日東升董事長寧正二子,智商超神,身體素質感人。然而,這跟記憶中那個單手托起他的小旭哥哥還是有一點不一樣。他的小旭哥哥根本不是人們口中那個三天兩頭去醫院的病秧子。他的小旭哥哥換衣服的時候,胸前大片的肌肉很結實。他的懷抱從來是那麼的有力。再到後來,入會的耗子聽聞了蝴蝶的事跡。那個一招制敵搞定廖天瑞奪得寶座的蝴蝶。那個長袖飛舞,手下留情,在自己人手下搶回來霍秋水這個條子一條狗命的蝴蝶。那個一拳一武,堪稱他們拳術教科書的典範的蝴蝶。那個仗義相助,窄巷踩牆如履平地的膠片記憶裡的小旭哥哥。小旭哥哥就是蝴蝶。耗子入清河堂,就是為的見到他。仗著天生爬牆頭的靈巧身子,在古董街古老闆的指識下,他入了清河堂。他兢兢業業地執行任務,升到草鞋。本想著紅棍的冊封儀式上可以見到他的小旭哥哥。沒想到,派森來了孤兒院。派森打小就跟他心心念唸的小旭哥哥住在一起。他羨慕,他妒忌。他找到了接近的捷徑。他不惜用假□□威脅派森一起被收養到霍家去。他不懷好意地教派森表白,計劃著讓他失去霍家這個容身之地。
派森那個傻狗子還跟他約法三章,說什麼公平競爭霍爸爸。我們還是兄弟。夜裡還會無意識抱緊自己,伸出舌頭舔一舔。把自己的臉當糖果吃。
“有夠傻的。”
“那條小狗是誰?”耗子驚得從夢中睜開眼。
“睡迷糊了。不管了。明天去了寧家就不會再來這裡。”
目的達到了。他馬上就可以跟小旭哥哥朝夕相對了。可耗子心裡一點都不高興。
“明明計劃進行得這麼完美。為什麼我會不開心呢?”
夜裡,派森回來了。睡在床的一邊,離他遠遠的。
“派森,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