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河星子亮的眼眸看著將近熄滅的火光。大概,那日子也跟著這將熄未滅的火星子一般,半死不活。
“我要存錢。買檀香木。男孩子戴檀香木牌,女孩子掛玉佩。兒子女兒都是我的寶貝兒。團團圓圓有雙魚玉佩,我的兒子們也不能委屈了。但是,檀香木很貴。還好,我認識了老古董。
老古董,家裡就是做古玩的。很懂行。我存夠了錢交給老古董,在古玩市場坑了賣家一塊大的,回來自己有時間就磨,刻上孩子的名字。
我沒什麼設計的才能。按著日升昌高幹木牌的款式,給七個兒子做了一個。”
楊河沒有說明白當時一個碼頭工人是如何存錢買到檀香古木的。旭想,辛苦存的錢,一下子全部給一個陌生人,被騙了怎麼辦?寧日大概會恨恨地抽一晚上水煙,第二天上碼頭更加玩命兒地搬貨吧。幸好,古老闆沒有騙他。
井田雞張忌憚都很喜歡寧日的禮物。只有寧正,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有一次,我打了他。
打完,手心都是火辣辣的。大半夜的,正兒直接扔了木牌跑出去了。他心裡必定是恨著我的。
從前,在東山,他只有我一個。日子苦一些,至少我還陪在他身邊。
下了山,我天天在外面忙。忙著養他跟別的孩子。
我好久沒有陪他練拳了。他鬧別扭也是應該的。
我那時候也生氣。我那時候,剛答應了收養無名。
無名,懂事得讓我這個大人都要慚愧。正兒,任性不下去了。”
無名11歲。和正兒同齡。大半夜的,寧日下班。無名衣衫襤褸地來了。
站在他們小賣部門前,揪著衣角低著頭說自己爸媽不要他了,聽鄰居阿姨說這裡要孩子,什麼孩子都給飯吃。
寧日心軟想收養他。寧正指著門外那堆撿回來的廢鐵說,我們也是要幹活才有飯吃的,你有手有腳年紀也不小了,完全可以自己生存。言下之意就是我們收養嬰兒是因為他們脆弱到需要別人照顧才能存活。至於你?胳膊腿哪兒都不缺。我們養一個吃閑飯的年輕人做什麼?
無名哭著跑開了。寧日氣壞了,難得的罵人了。罵寧正沒有良心。
“再大的孩子到了父母面前都是長不大的,都需要照顧。主動來別人家裡做別人的子女,那是要舍棄得了他自己的父母。為什麼他可以做到這麼絕也要離開自己的父母?除了那些人不配做父母還有其他理由嗎?你也要和他們一樣做一個拋棄他人,辜負孩子信任的沒良心嗎?
你也是我撿回來的孩子。如果沒有我,他不知道現在是哪個垃圾堆裡的屍體,被野狗撕扯身體分吃骨肉。
我沒打算說得這麼狠的。說完我就後悔了。
正兒比我更倔強。扔了木牌,大半夜跑出去。還特意跑去跟無名相反的方向。就是要逼我去追他,不管無名。
我當時,真是氣壞了。我竟然去追一個素未蒙面的孩子,跟正兒賭氣。
還是瓜娃子懂事。我們兵分兩路。我去追無名。”
最懂事的西瓜把木牌撿起來追上小寧正。“你不要?那很好啊。那以後我就是老大。爸爸最記得我,最喜歡我。因為我聽話又不像某人總是要人家哄。”
小寧正聽了,不捨得,要搶回木牌。
西瓜仗著個子高,舉高木牌逗他一把才揉著他頭發還給他。
“我看到這樣。還暗自慶幸瓜娃子撿回來是算撿對了。沒想到,瓜娃子說。”
西瓜坐在小寧正腳邊,認真告訴他:“正,照爸爸那軟性子,不會拒絕,孩子只會越來越多。你要做好準備。至少你可以慶幸,爸爸沒有要找媳婦兒的意思。
看你這一臉害怕的。安心。你看你這麼成天往外爬的野性子爸爸也沒說什麼。可見他對你是真的特別,特別能容忍。”
“什麼叫成天往外爬?瓜娃子不是帶著正兒好好呆在家裡看店嗎?這倆孩子之間,讓我心生懷疑。當時我剛找到無名。被無名感動得一塌糊塗,沒想太多。無名那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