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公自此在竇府住下，第二日辰時便來到文安齋，夢梵、茉旖和花蕊正納悶不知史公會不會如平常夫子般那樣死板嚴苛，誰知他坐下後，便道：“今日我們不溫書學習，大家一起聊聊天，對你們個性喜好了解些，我才可因材施教！”

聽到不用溫書學習，花蕊掩蓋不住喜悅，當下便和史公聊起了家常，起先是大家問史公的多，而後史公漸漸問起三人的情況，只是夢梵、茉旖和花蕊依照山莊規矩，都閉口不談山莊之事，答些有關個人喜惡、讀了哪些書等問題。

聊得相熟，花蕊眼珠一轉，突然問道：“敢問師傅昨日是如何從我們中看出瑾萱是竇府千金的？茉姐姐私下裡告訴我，你定不是透過相面得知的？”

茉旖微微一笑，夢梵也覺得好奇，史公望了望大家，“既然我們已成為師徒，自然要坦誠相待，告訴你們也無妨！昨日我的確不是透過相面得知的，遊走江湖與人相面，要有相面的本事不假，但更重在細緻入微的觀察和悉心認真的調查。”

史公說著喝了口茶，又道：“其實在我答應竇大人之邀時，就對竇府的大致情況做了調查，從竇府往來之人和曾經奴僕口中得知，竇府是有兩位千金，年長之女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另一女尚年幼。昨日竇夫人看向你們三人說是教導她的孩子，我便明白夫人是有意試探，再看你們年紀正值豆蔻，相差無幾，便知其中沒有尚幼的二女；加之你們三人的服飾裝扮也有差異，茉姑娘衣著簡潔，花蕊姑娘明豔，雖竇姑娘衣著裝扮比起一般王公貴族稍顯樸素，細究下來卻是最為名貴的；再者你們三人雖然都是美麗無比，但卻各有千秋，這位茉姑娘俊秀若仙，似有仙骨，還帶著股英氣，而這位花蕊姑娘則是嬌美靈動透著可愛，獨竇瑾萱是目含柔情、嬌媚如月、明豔絕倫，如此我才敢斷定，你們中只有此女是竇府千金！”

聽史公一言，大家心生佩服，更喜他的坦誠，花蕊讚道：“師傅好厲害！”

史公又望著夢梵笑道：“不過竇姑娘大可放心，我的確會相面之術，姑娘面相的確是人中龍鳳，更有旺夫之相，未來夫君必定貴不可言！”

夢梵暗想如若在現代能遇到史公就好了，定讓他看看自己面相如何，為何遲遲嫁不出去？

後面的日子，大家就跟著史公溫書學習，史公確實有別於一般夫子，讓她們三人所學的書籍也各有不同。讓灑脫自如的茉旖學“三玄”：《莊子》、《老子》和《周易》，還說茉旖有常人不能及的悟性，不惜相教相面之術；讓俏皮活潑的花蕊學《孫子兵法》，覺得無趣時就讓她讀《世說新語》來解悶識字；至於夢梵則讓其學習《大學》、《禮記》，她們三人所學之書皆不需要背誦，只是問及相關能說明書中大意，如果能再滲入自己的見解則更佳。得益於史公的因材施教，花蕊也漸漸學得起勁，夢梵更是好幾個早晨，不到辰時便已經早起溫書。

大家日常仍是早起溫書，午後下棋撫琴，這一日見得夢梵與花蕊正在下棋，外出歸來的史公突然興起道：“竇夫人乃武帝妹妹，你們必定會下象戲，大家何不來殺一盤！”

茉旖和花蕊點點頭，一旁蜜兒驚道：“此乃北周武帝所創，現下已被禁！”

史公笑道：“自家別院下下，又有何妨？”

蜜兒點頭應道：“那我這就去取！”見夢梵一頭霧水不知象戲為何？便拉著夢梵一同走入廂房內。

蜜兒掀開瑾萱床鋪被褥，在木床床尾取下一小塊木板，裡面放著一四四方方的木盒，她將其取出，又將床鋪鋪好，“這是武帝送給小姐的，是小姐最為珍貴的東西，原來在宮中時，小姐時常跟著武帝學習下象戲，還能與武帝對峙許久，不過現下怕是小姐已經想不起來了！”

夢梵覺得好奇，看著史公取出棋盤，與花蕊擺棋對下，越發覺得與現代的象棋極為相似，便問道：“此棋為何叫象戲？”

一旁茉旖回道：“聽父親說，武帝曾說象為象徵之意，是以棋局象徵陰陽五行或兵法玄奧，所以才起名象戲。”

夢梵點點頭，看著花蕊不敵史公，很快敗下陣來，想要一試，但覺得規則與現代象棋還有些差異，需再熟悉下，便又看著茉旖與史公對下了一盤，茉旖小小年紀棋藝卻異常穩健，史公與其對峙了許久，也難分伯仲，最後史公終於棋高一著，勝了茉旖。

見得史公一臉得意，夢梵覺得自己已經將規則瞭解地差不多了，還可將平日裡父親下棋的妙招運用其內，當下入座，“我與師傅來一盤！”

花蕊吃驚道：“你剛剛都記不起什麼是象戲，現下就會下了？我和茉姐姐都不是師傅的對手，你還是別湊熱鬧了！”

夢梵狡黠一笑，“上次打賭，那白鶴仙還未開花未定輸贏，這次敢不敢再賭一次！如若我贏了，你得應允我一件事！”

花蕊直起身子，“誰怕誰呀！賭就賭，這穩贏的買賣誰不做，要是師傅贏了，你得應允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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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公笑道：“我一把年紀欺負你這年紀輕輕的女娃娃，實有些以大欺小，只要瑾萱能與我打個平手，就算瑾萱姑娘贏！”

花蕊點頭答應，“就如師傅所說！”

擺好棋子，夢梵笑道：“那師傅讓我先下如何？”

史公回道：“自然你先下！”

夢梵回憶起原來父親教自己的中炮局，心中默唸：起炮在中宮，觀棋氣象雄。馬常守中卒，士上將防空。象要車相附，卒宜左右攻。居將炮車敵，馬出渡河容。下了第一棋當頭炮，起了攻勢。

史公一驚小小女子起勢卻是老辣，急忙應對，數輪對峙下來，夢梵兵力已是多於自己，明顯掌握了棋局的主動，花蕊見勢，欲提醒夫子，卻被一邊茉旖捂住了嘴。

可史公的棋藝也不容小覷，又下了數招，史公額頭已經滲出汗珠，而夢梵也是手心溼漉漉的，棋盤上雙方棋子都已不多，皆不敢妄動，一旁的花蕊、茉旖和蜜兒看得也是聚精會神。

忽聞，“你們兩方都已經廝殺至此，手下都幾乎無子可用，還爭什麼輸贏呢？放到戰場上，雖贏也是輸了！”

眾人抬頭只見襄陽公主站在一旁，史公頓悟，急忙起身，“竇夫人所言極是！若是打仗，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即使戰勝也是輸啊！想不到瑾萱小小一女子，棋藝卻這般精湛！”

夢梵也急忙起身，“師傅過獎了，那此局就算是平局了？”

花蕊拍拍腦袋，“早聽聞竇姐姐幼年在宮中，有武帝教導，象戲也是得其真傳，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算我剛才愚鈍了，這輸得心服口服！”

襄陽公主聽聞心中欣喜，卻仍是面容平靜道：“算你舅舅沒白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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