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崗東北一側,與東州接壤之處有一盆地,此地乃是槍王段鶴年的地盤。
這地方靠近內陸,雨水豐沛,土地肥沃。早在楚國尚未建立之時,就有許多農戶在此男耕女織,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楚國地處水鄉,尤其是靠近海邊一帶,糧食本就不缺。至少在楚國與韓國尚未爭奪此地之前,生活在此的百姓們還算富足自在。
然而,到了楚國王朝中期,各種弊病叢生,朝堂之上政權交替,爭鬥不斷,這爭鬥的戰火也蔓延到了水梁山的每一寸土地。
生活在其中的百姓,就像螻蟻一般,輕易地被這混亂的局勢所吞噬。
但有混亂就會有新的市場和權力誕生,段鶴年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崛起。
他瞅準時機,憑藉著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硬生生打下了這片與東州臨近的土地。
十多年前,他還順應潮流,剷掉稻苗,改種清一色利潤更高、需求更大的菸草,從此開啟了長達數十年的販煙生涯。
隨著時間流逝,“槍王”這個稱號漸漸被人淡忘,因他販賣菸草,結交了不少東南兩府的權貴,在本地反倒有了“煙王”之稱。
七天前,段鶴年安置建立的山寨外來了一位熟客,正是從泗水縣匆匆逃離的孫文興等人。
二人在生意上合作多年,泗水縣煙田的產出,幾乎都運到段鶴年這裡加工生產。雖說價格高些,但質量不錯。
那些成色不好的菸草,則被分散到水梁山中價格低廉的村寨加工,再低價賣出。
孫文興的生意可不只菸草這一項,鹽鐵、茶馬等生意他也有涉足。可自從他離開泗水縣,這些生意就都做不成了,起碼目前是做不了了。
往年,下半年都會有大批菸葉送到段鶴年手中,上千畝田產,數量可不少。
然而,蘇尚一把火,將下半年的辛勞成果燒得一乾二淨,這使得段鶴年山寨中的工坊下半年沒了活計。
此時再外出尋找貨源,也錯過了最佳時機,這筆損失看來是不得不承受了。
段鶴年黑著個臉,見孫文興一進寨,便毫不客氣地吼道:“孫老弟!你啥時候變得這般窩囊?連個娘們兒都收拾不了!”
那眼神裡的鄙夷,就差直接啐孫文興一臉了,言語之間,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孫文興身後跟著一眾商戶,他們緊緊相隨,生怕掉隊。
這些常年待在縣城裡的富商,平日裡很少接觸山賊這樣的兇人,此刻面對段鶴年的咄咄逼人,更是膽戰心驚。
走在前面的孫文興,看向段鶴年時卻毫無懼色,說道:“此事是我疏忽了,不過主要責任不在我。都是那些做事沒規矩的鄉巴佬,自己人裡出了內鬼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就把命丟在縣城裡了。”
段鶴年哼了一聲,聽孫文興說“走”而不是“跑”,就知道他睚眥必報、性格高傲。
段鶴年的山寨離泗水縣有些距離,他對南方局勢不太瞭解,眼下也沒什麼主意,但這筆損失他肯定是要討回來的。
眾人移步進入山寨的議事廳,段鶴年招來大小頭領,讓無關的人都出去,孫文興這才慢慢講起南邊的局勢。
“泗水縣的事是我孫某一時大意,讓那女官鑽了空子。但關鍵還是她看準了我們縣城商戶私下不團結,一盤散沙,我竟一時沒看出來。”
一個小頭目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嚷嚷道:“孫老闆!你在這兒說這些有個屁用!貨沒了,咱大當家拿啥給弟兄們交代?大家下半年喝西北風去啊?”
另一個山賊揮舞著手裡的大刀,嗷嗷叫著:“哼!一個娘們兒而已,怕個鳥!依我看,直接殺過去!孫老闆不是說泗水縣攏共湊不出五百人嘛,就他們那小縣衙,咱一到,保管殺得他們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就是就是,說不定還沒開打,他們就嚇得尿了褲子!哈哈哈哈……”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肆意說笑,似乎根本沒把蘇尚放在眼裡。孫文興笑而不語,這正是他想看到的。
他想著借蘇尚之手料理了泗水縣大部分人,等自己打回去,縣城裡的東西就都歸他了。
到時候還能打著為同僚報仇的旗號,就算要和段鶴年分,這山賊頭子離不開山寨,在泗水縣還不是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