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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聞

行刑結束後,一行人前往麟德宮面聖。皇帝病容又沉重了幾分,言談間雖無嗟嘆之意,但聽上去似是在嘆息:“此案可以截止了。”

“臣等遵旨。”

“平反上官瑾一案,另查杭州稅取一案,你們這次為整肅朝堂,重振綱紀立了功勞。”皇帝道:“參與四十年間三法司會審的官員已被罷免,刑名衙署空出的職缺朕賞給你們來做。”

“聽朕的旨意。”

禦座兩側的起居郎和起居舍人聽到這聲令下,精神抖擻的坐直身,執筆記錄下王言:“因查案有功,且刑名出缺亟待官員補充任職,故擢升大理寺獄丞燕序齊為大理寺卿,刑部都部員外郎萬鶴立為刑部尚書,禦史臺臺院監察禦史池浚為禦史大夫,察院監察禦冷思州為禦史中丞。”說完左右掃視一眼道:“隨後通知舍人院擬旨下發。”

起居郎和起居舍人兩人俯身領命,禦案後的其他人領旨謝恩道:“臣等遵旨!謝主隆恩!”

眾人告退後,黃閣端著藥碗前來服侍龍體,皇帝親手把雪白的銀針從藥碗中撈出來,抿了口藥細品過後嘆道:“這藥是越來越苦了。”

黃閣含著兩眼老淚垂下了頭,“藥方裡增加了用藥的劑量怎能不苦呢?陛下若是覺得苦,奴婢讓奉醫局把……”

“不必。”皇帝咳了聲繼續用藥,望著窗外那叢遠去的背影又是沉沉一聲嘆。

暴雨襲城,宮牆上空連日陰雲填塞。靠在窗邊喝茶,雲雨似能濺落滿杯,譚翔吹開杯口的茶霧,看到霧氣中走來一人,立在兵部門口駐足,擎著傘向內張望。

“蕭泓然,”譚翔望著窗外發笑:“有人找你。”

“誰啊?這麼巧,趕到散值的時候。”蕭羽走到窗邊彎腰向外看。

傘緣下一雙眸望過來,雨水滴落打斷她的注視,眼睫垂下又抬起,再次看向他。她把傘舉高了些,露出額頭上的半邊烏紗,花鳥曳撒的袍尾乘風與傘外的雨霧糾纏。

她隻身一人,便把天色的暗顛倒成了明。

蕭羽一窒,譚翔嘖了聲笑嘆:“皇城內犬儒居多,美人無幾,他們花鳥司佔得兩個,其中一個便是來找蕭泓然的,羨煞旁人啊。”

蕭羽顧不上跟他扯皮,抓了傘就往外走,譚翔伸腿絆住他,笑著喝止:“傘留下。”

蕭羽急往窗外望了眼,不解的皺眉:“譚雁舉!”

譚翔撂下茶盅,探身奪了他的傘,夯他一把說:“走你的,人該等急了。”

蕭羽撩袍沖進雨中,快步躲進門簷下,唐頌仰面問他:“你沒帶傘?”

蕭羽隔著傘緣沖她笑,點頭說:“今早出門出得急,忘了。”

唐頌把傘舉過他的頭頂問:“不介意跟我趁一把吧?”

蕭羽醍醐灌頂般睜大眼,忙道:“不介意。”

臨走時,他偷眼瞥向門內,譚翔舉著茶盅倚在窗邊微笑,笑意中深藏功與名。

蕭羽身頎,兩人共乘一把傘,唐頌手肘必須舉得高,頗為費力。他從她手中搶過傘柄道:“我來。”

唐頌唔了聲,低頭望著兩人並行的官靴道了句謝,蕭羽餘光覷她被烏紗緊壓的耳鬢,說不用謝。

唐頌側臉看向他,“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在杭州那晚,蕭泓然,我欠你一條命,我欠你的人情太多,無以為報。”

“言重了。”蕭羽握緊傘柄,笑道:“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還債。我啊,是為了肅朝綱、正吏治、慰人心,順道殺了幾個人,他們正好是威脅你性命的那幾人,同僚之間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唐頌彎眉笑:“你是故意這樣說,想讓我心裡好受些。哪有專門請病假,違律去救同僚的?要是被人發現了,禦史臺定要彈劾你藐視宸旨,你不該為了……你便是為了肅朝綱、正吏治、慰人心也不該冒這樣的風險。”

“好,”蕭羽語氣輕快的道:“今後我不再這樣了。”

唐頌看出傘外,煙雨蒙面把她眉眼塗抹的有些拘謹,蕭羽抬了抬傘柄,抖落傘緣處凝結的潮濕,“你今日來,不會是專程為了向我道謝的吧?”

他看穿了她的目的。唐頌不忍,但她必須否認,搖頭道:“還有一樁公事,我想知道兵部清查太子十率府的詳情,方便告知我麼?不必勉強。”

“無妨,這在兵部算不上機密。”蕭羽道:“這次兵部奉旨清查太子十率府兵馬,也請了戶部的官員協同,調查的結果聖上已透過舍人院公示,太子的兵馬比規定員額超出不少。”

唐頌點頭:“一共超出了一萬人,五千匹馬。”

蕭羽道:“太子的兵馬養在萬年縣,兵部和戶部檢點了十率府屯田、公廨田等所有産業的賬目,除了這些産業的糧産收入,多餘的賬目基本與許頃智行賄的錢額吻合,東宮這些年就是利用這筆錢財私養兵馬和死士。”

唐頌頷首:“太子掌軍糧外調的畫聞之權,近些年邊境的軍糧總是延遲出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