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笑意更深,“前程輝煌,錢糧豐盈,吉昌福隆,長命百歲的上上等姻緣。”
唐頌有些吃不消他的力量,緊咬下頜輕笑,“靖王殿下身份尊貴,本街使高攀不起。”
秦衍俯瞰她,氣息愈發逼近,“你怎見得本王會嫌棄?”
他的面容在她眼底開始失真,一寸之距。唐頌不屑一笑,仰面下腰往前滑步,從他臂下抽刀脫身而出,背對他回轉手腕,一個邁步登上淩波橋的欄杆。
回眸後,她從欄杆上飛身而下,刀刃砍向他的後頸。秦衍側過身,只覺一襲寒風撲面,這次換他橫刀防禦,吃她豎刀進攻。
在重力的扶助下,唐頌劈面一刀震得秦衍刀背嗡鳴顫動,他雙手扶穩刀柄,刀根上的浮雕雲龍與她刀身所飾的飛馬靈犀糾纏撕咬。
“好重的臂力。”秦衍稱贊。
“彼此彼此。”唐頌手下的飛馬靈犀緊咬他的臂膀不松。
秦衍暗中蓄力,雲龍蠢蠢欲動,陡然間嘶吼咆哮,沿著她的刀背一路飛奔,擦出一尾火星。刀與刀背道而馳,刀尖的銳利相互舔舐,最終分離。
他立在她的刀尾處回首,她也側身抬眸。“還打麼?”他問。
“不了吧,”她答:“再打下去就擾民了。”
“你倒是遵紀守法,盡職盡責。”他道。
她調整微亂的氣息,“在其位謀其職,況且辰時我就得上值,想睡覺了。”
方才兩人心照不宣的拔刀僅僅是試探,倘若拼了全力去打,今夜淩波橋上必出人命。試探的結果略微出乎兩人的意料,他比她想象的兇悍,她比他想象的力大,這場切磋雖然稱不上酣暢淋漓,但很痛快。
見她抬手去牽馬,有了去意。秦衍扶著刀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來長安做街使?”
“殿下不妨先回答我的,為什麼幫我?”唐頌撫著馬頭道。
“唐街使,”秦衍聲音漸沉,“我一向沒什麼耐心。”
“回殿下,”唐頌面無表情,“卑職知道了。”她不懼他任何威脅,真不行再打一架。
她依偎在沉寂的夜色裡,被月光染亮一側身影,那腰真是一把骨肉纖纖的好腰,皂娟軟甲官袍樣式乏味,也被她穿得曲線婀娜。
他奈何不了她。
沉默半晌,僵持不下。唐頌覷向他的臉,金羈駿馬前有位天潢貴胄,那臉是孃胎裡的鬼斧神工,後來染上邊境的風寒,眼底雖住進了一片月明,看人也還是眈眈相向,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口中的獵物。
他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時刻準備著捕獵撕咬。唐頌認為自己不會成為他的獵物,他們兩人互搏,是獅牙對虎口,她跟他是同類。
“深夜專程來找唐街使,”秦衍換上溫和的口吻道:“不想卻被白白辜負。唐街使信不過我?”
見他放棄威脅,調整策略,唐頌四兩撥千斤的笑:“卑職與殿下僅是一面之交,交情原本就淺,何談信任二字?我為何要來長安做街使,好像與殿下沒有任何關系。”
秦衍似而非笑,“沒關系麼?唐街使與本王八字絕配,你是我靖王府未來的王妃,這也就是為何我會委託熟人照管你,分內之事。”
他回答了她的問題,然而是弄虛作假的答案。他暗中保證她順利入職,動機一定不單純。唐頌不否認,她的確不信任他。
“在邊境呆膩了,”唐頌勾唇,笑意不明,“長安是人間富貴處,所以想來京城謀個差事,嘗些甜頭。”
這席話甚是耳熟,秦衍稍做回憶,想起三年前他決定要留京,告訴獨孤上野時,他的措辭與今日她所說的理由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
秦衍心裡有所悟,面上裝著糊塗,順著她的話道:“唐街使欲圖榮華富貴,這還不簡單?現在就跟我回王府,本王保你一世禾倉滿院,錢財風光。何苦做街使?靖王妃沒有上街面上吹風的道理。”
唐頌笑得諷刺,“靖王殿下口舌難纏,卑職今日有所領教。誰是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