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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修)

秦衍冷嗤:“誰要你的錢,權當我隨份子了。”

八月二十五,大婚當日,在奠雁之禮上,梅寒遲見到了那隻鵝。

她坐在屏風後的馬鞍上,隔著縫隙,望著獨孤上野前來,本該是一隻雁,他從下人手裡接過的卻是一隻鵝,隔著屏風拋擲她的身邊,鵝受了驚亂叫不止,梅家人慌忙用紅羅裹五色棉縛住鵝嘴,封住了鵝叫聲。

寒遲鼻腔裡發酸,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是報複。洛城王府怎麼可能備不了一隻雁,大婚前梅夫人帶她去過一次世子府,洛城王和伊闕公主待人接物禮節周到,不會不照顧世家體面,分明是他自己的主意了。

下一道儀制是撤屏,新郎可以在此時見到新婦真容。

寒遲嚥下委屈,端坐著迎接他的注視,他視向她,極短的一眼就調開了目光,對她身邊的梅家人道:“我等新婦上妝。”

梅家人唯唯諾諾,攙扶她起身,將她帶往偏殿,寒遲知道那一眼不過是在應付禮節。

身處陌生的殿所,坐在陌生的鏡前,寒遲抬眸,望見鏡中自己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再美的妝容也救不活她的眉眼。

梅夫人見她如此,握緊她的手垂淚說:“阿遲,我的阿遲……”

身不由己,寒遲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其實她不需要擔憂目前的處境,大婚禮儀會操控她一直走下去。

“母親……”

她來得及同母親說上一句話,就被迫起身向外走了。

催妝、障車,以詩文相酬答的過程很倉促,因為他背影離開的很快,她需要及時跟上。

大秦婚嫁在黃昏時進行,寒遲出了燕王府坐進彩與內,隔著簾隙看到天邊火紅暈染,和她嫁衣的顏色一般。

抵達世子府,新婦入門,寒遲走過紅色氈褥,在青幔裝點的大殿內與洛城王世子合巹交拜,不知何時她的視線被蓋頭遮擋住了,只能看到他袖口處的龍紋繡。

並肩坐在塌前,她也只能在垂眼時看到他的一雙龍靴。周圍的人開始撒帳,金銀彩果落了她滿懷。

撒賬錢上刻著“夫妻偕老”、“福壽綿長”、“弄璋添喜”的字樣。等所有人都鬧夠了,兩人行合髻禮,由下人伺候著各剪下一綹頭發用彩線系在一起,寓意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他們的絲發被封入香囊,遞進了她手裡。

禮儀繁瑣,結束後,殿內歸於寂靜。洛城王世子出門送客,獨留寒遲一人在殿內,他們不是這場婚禮中的唯二之人,偏殿內還有一人穿戴嫁衣在等候。

寒遲覺得他不會回來了,所以當他的龍靴出現在她視線裡時,她心底湧出一絲希冀。她握緊手中的香囊,等來他的一個長揖。

猝不及防,寒遲慌忙起身回禮,獨孤上野起身後說:“男拜女不拜,這是今日我當遵守的禮節。梅姑娘請坐,不必多禮,請你自己摘下蓋頭,我有話要同你道明。”

寒遲僵直而立,她沒有坐,亦沒有摘下蓋頭,她隔著一片紅,望著他的影子,心緒恍惚。這是他應當為她做的事,但她沒有勇氣反駁他的話。

他沒有勉強她,又向她揖了一禮說:“那隻鵝的事情,我向姑娘道歉,卻是我失禮無狀,我並不針對姑娘本人,我是向梅府和燕王表明自己的態度。我知姑娘也是被逼無奈,所以我不會強迫姑娘做任何事,你盡可以放心。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共處的。”

他的意思是他們沒有必要行夫妻之實,只維持名義上的禮節即可。

寒遲終於在塌前坐下來,喉嚨被難過噎得生痛,開口時已是在哽咽,“我不在意那隻鵝的事情,既成了夫妻,殿下與我應當行為有序才是,雖然我與殿下幾乎是盲婚啞嫁,但來日方長,夫妻之間是可以生情的……殿下可願?”

他謙和有禮,給了她張開喉舌的勇氣,此前她未曾有過這般暢快言語的體會。

獨孤謀沒有想到兩人會在這件事上産生分歧,她竟然願意真正成為他的妻子。“抱歉,恕我無法踐行此約,”他放下揖禮的手,正身說:“便是我在萬壽節當日所言,我只對上官蒼蒼一人有情。”

寒遲如墜冰窖,“大秦律法明文規定,凡親王、嗣王,正妃一人,側室兩人,滕十人。殿下對她有情,也可對他人有情,沒關系的。”

她其實是在試探,試探他對上官氏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