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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飛翰傳羽檄

燕序齊舉杯時看向唐頌,兩人相視,唐頌默契端杯,邀請另外兩人。

“與諸君共生。”

“與諸君共明。”

肩側遞來一壺酒,給他酒的人說:“歇會兒。”

秦衍接過酒壺在石墩上坐下身,蕭羽在他一旁落座,近日他們倆人一起在為騎兵軍隊的戰馬鍛造專用的甲冑,造完一批,分揀一批,其他的兵員們都去用飯了,美其名曰“參宴賞月”,他們卻沒有。

銀甲被整齊堆疊在那裡,泛著一層月光,光影隨風浮動時像是蕩漾的水紋。水光可鑒兩人的眉目,卻不聞他們的心聲。

稍遠的地方停放著他們製造的部分軍械,撞車、絞車、刀車……從他們這個角度舉目望出去,那輪圓月正居於一座望樓的頂端,它像是被人力搭建出的龐大物體託舉起來的,並非高不可攀的樣子。

“什麼時候帶兵?”

蕭羽聞聲,稍感意外。除了捎帶一壺酒的來往,他們之間除了沉默唯有沉默,這是基於兩人共識的默契,他沒有想到秦衍會主動開口詢問。

“不到時候。”

“現下有兵。”

“說了,不到時候。”

沉默。

“至少眼下這些事兒是你想做的。”秦衍再次開口。

今夜他的話多了。

兩人橫舒著腿,他們的長靴上裹滿了泥漿,一路跋涉至今,也許他們是一類人,至少在西望虜塵之時。

想做的事,難得,但付出的代價過於沉痛,如果可以重來,他情願收斂翅翼,一生囚於國公府,只要蕭浣池一世平安無恙。

蕭羽垂眸片刻,終於也開口:“秦戎鉞,你要比我幸運,你不僅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還遇到了喜歡的人,恰好,她也喜歡你。”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實在是很想跟你打一架。”

那壺酒被秦衍放下,他起身面向他,在月下輕嗤一聲,“蕭泓然,來。”

蕭羽挑唇,也拋開了手中的酒壺。

蒼蒼沿著長河岸邊向前走,雖然今天很多人好心告誡她說雨後沙地濕滑,讓她當心,但她還是想在月夜中出走,吹一吹河湖邊的涼風。

岸邊,人聲寂靜處,有一位兵士在吹奏笛子,她被他的笛聲吸引,慢慢往前走,那兵士見到她,忙握笛躬身,抬手行禮說:“典贊。”

蒼蒼笑問:“我聽出來了,是神白馬這首曲子,對不對?”

那兵士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確是,此曲由琵琶、箜篌演奏最妙,只是那些樂器不便攜帶,只隨身帶了笛子,偶爾吹上一吹,讓典贊見笑了。”

“我有琵琶,”蒼蒼忙道:“你在這裡等我,可以麼?我帶琵琶過來。”

兵士怔楞住了,蒼蒼已經回身,一步一回頭,“我走的可能有些慢,你千萬要等我。”

那兵士在原地等了有半刻鐘,焦急的在原地踱步,他十分後悔,沒有跟她一起走,正在這時,他遠望見她的身影,她身子笨重,抱著一把琵琶,行走時步履蹣跚。

兵士趕忙上前幫忙,蒼蒼抹了把額角的汗,笑道:“咱們合奏一曲神白馬,如何?”

一首曲樂在月下響起,它的調子發軔時悠揚婉轉,漸漸的,又見雄渾熱烈。

岸邊循聲前來的將士越來越多,演奏者中又新增了一人,一位兵士挪來軍鼓,在這首西涼樂中融進了氣魄激進的鼓點。

他們依偎在涼州的明月一旁,靜靜聆聽這個月夜腔管裡的震蕩,弦的顫動,它們共鳴著,共鳴著,叩響每個人的心門。

一曲終,月下眾人恍然無聲,意猶未盡。人群中走出一人,笑道:“早年在瀛洲帶兵時,軍中的將士曾為這首曲子填了詞,今兒個我為諸位唱一出。”

蒼蒼笑道:“梅督請。”

梅向榮在河邊立定,清了清嗓子後,向演奏的三人頷首,於是神白馬再次演奏起來。

只聽月下有沙啞的嗓音唱道:

“文臣飛翰傳羽檄,武將橫刀跨徵鞍,鳴機杼,揚玉旌,蕩妖氛,挽狂瀾,何願可盼?來年光景:江山完壁,明月入懷。”

梅向榮唱到曲尾時聲已哽咽,最終道:“唱的不好,不過應個景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