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進前面的森林裡,上山。”她說。
進入山中,彌殃毀了來時的車,化為一捧無定型的飛灰跟著蘇執象來到她在山中的木屋。
“就是這了,感謝你信任我,具體的情況——”
一隻手從黑暗中穿出扼住蘇執象的脖子,她沒有防備,被直接撲倒在地。
木屋的門板吱呀呀叫著,最後一絲亮光暗淡下去,“嘎吱”一聲,關上了門。
蘇執象能感覺到,扼著她脖子的那雙手很瘦很硬,光是指尖的力量就叫人難以反抗。十指扣在她的脖子上,恨不得要戳出孔洞來。
一些冰冷尖銳的東西纏上四肢,整個人微微下沉。
她試探著扭動身體。
天災彌殃——姑且認為制著自己的存在就是他吧——他一條腿卡在自己雙腿之間,另一條腿踩在她的腳腕,壓制著她微弱的反抗。
至少不是那個卡車司機的身量。
蘇執象無端鬆了口氣。
她是故意賣破綻的。
面對多疑的野獸,最好還是不要做出讓他感到威脅的抵抗。
“恩將仇報嗎?”她從那雙手的桎梏下艱難發聲:“要是不信我,早點將我從車倉扔出去就好。”
重疊的絮語響起:“哈哈……確實是不信。你出現的也太巧了,剛好帶來了危險,剛好幫我當了槍,剛好擋槍之後沒死。”
黑暗中,蘇執象看著天花板。
是個聰明人啊。她閉上眼睛,伸長五指,朝貼牆放置的櫃艱難伸去。
天災彌殃的思路沒錯。他在外肆虐了一年多屁事沒有,偏偏蘇執象一出現就告訴他,聯邦有了能針對他的殺手鐧。
——不過這也不算騙,畢竟針對他的殺手鐧確實有,且近在眼前,就是她本人。
黑暗像是能催眠,蘇執象感覺眼皮泛沉。適逢耳邊彌殃的音調開始變得奇異:“你來找我,有什麼目的?”
大約是什麼蠱惑人心的異能,饒是蘇執象也開始覺得有點暈。
她咬住舌尖,手指艱難且堅決地向後夠去:“我能有什麼目的……”
一點一點挪著,終於,最長的中指指尖觸及了絲絨的面料。她兩根手指一夾,用力將這片布料朝下扯去!
綢緞一樣的巨幅絲絨幕布傾瀉而下籠在二人身上,布匹水流般淌過,露出其下精雕細琢的實木支架。但比起那些木雕的花鳥更為耀眼震撼的,是支架上的那件寶物。
那是一盞宛如圓月的器具,在黑暗簡陋的室內散發著柔和美麗的光芒。只消一眼,就能明白蓬蓽生輝的含義。
一盞陶瓷畫鏡。
畫鏡的內容樸實,筆觸寫真簡約。可只要見到它,再不解風情的人都能感受到:這是稀世珍寶。
畫中,煙火人家栩栩如生。農家小道延伸到鏡中深處,很長、很長,怎麼看都看不到盡頭。水渠澆灌著麥田,平房頂著瓦片,布衣農民牽著老黃牛,彷彿還有若隱若現的笛聲透過畫鏡而來。
忽略畫中的水流風動、人來人往的話,這就是一幅普通的農家圖。
宛若實質的光芒在屋內打著轉,就連彌殃都到了無法忽視它的地步。他本想碾碎這打斷自己逼供的盤子,但誰讓這東西會動,而且亮的攝人心魄呢。
感到扼住脖頸的雙手不再堅決,蘇執象知道他給出了解釋的機會。
“是個寶貝,師傅送我的成年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