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但並無多少悲傷。
說完,他來到蘇執象身邊,臉上就又帶起笑意:“看懂了嗎?”
蘇執象:……侮辱誰呢。這還能看不懂?
她悶道:“只是沒想到你會做好事。這相當於白幹。”
完成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的遺願,保留一部分此人的靈魂碎片在身上,直到此人了卻心願。
純公益,無端承接一個很重的責任,很難想象是天災化身會做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白幹的。”彌殃說。“我會繼承他們的皮囊、聲音、記憶、異能……以及不會被聯邦發現異常的錢財,假如有的話。”
說完,他湊近蘇執象:“是不是感覺高大的形象又垮回去了?”
雖然很想讓她另眼相看,但再怎麼粉飾欺騙,他還是他。
不如直接說實話。
然而蘇執象不這麼想,她抬起頭,神情認真:“已經很了不起了,至少剛剛那個孩子什麼都無法給你。”
那個女孩沒有異能,繼承她的形象和記憶又能有什麼用?彌殃接受她的願望,就是不圖任何回報的。
“她提的要求也不難嘛。”彌殃說。
看著將女孩抱上小推車的雙胞胎,他遙遙點了點,為小推車變滿鮮花,讓女孩睡在繽紛的他花海裡。
這個舉動頗有人情味,蘇執象又是一陣動容。
“只是模仿人類這時候會做的舉動啦,我其實沒感覺有多悲傷沉重。客觀來說確實可惜而已。”
彌殃淡淡的。
說完這一切,他瞧瞧蘇執象:“想回去嗎?你兩個月沒吃飯了,要不要吃點什麼?”
有偽裝外表的異能在,二人可以去中央星圈吃個飯,個把小時應該不會被聯邦盯上。本地野菜都沒有,更別說菜館了。
一個想法從腦海中劃過,蘇執象呆呆地看著他。
開始細想之後,她突然湧現出不該産生的情緒,一時難以從彌殃身上脫離,控制不住的深思下去,蜿蜒著直通內心深處的柔軟。
少年扣住她肩膀輕輕搖晃,張揚的眉眼透露出一點不解,一時沒想到用讀心術:“怎麼呆了?我做啥事兒了你這麼崩潰……?”
蘇執象緩過來,撐住他的胳膊:“繼承逝者遺願,獲得他們的能力等等,這是你最初的異能對不對?”
這是非常特殊的吞噬類異能,附加條件說簡單也不簡單,說苛刻也不苛刻。
但唯一肯定的是,得有這樣能力作為起點,彌殃才能透過完成接受瀕死之人的願望,再獲得新的異能。
他收集了這麼多異能,所以會有多重的聲音,隨心所欲切換的皮囊……也相對的,還有許多記憶,成百上千年的記憶。
成千上萬人的記憶、成百上千年的歷程塞在一個人的身體裡……而他,不僅要神智清明的走下去,還要帶著他們的殘魂,完成他們未盡之事,最後讓他們看見。
那麼多痛苦的靈魂,那麼多痛苦的記憶……他必須記得,烙印在腦海深處,為亡魂託底,完成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筆。
所以他才會對什麼都不在乎,對什麼都放得下。
過多的記憶早就摧毀了他的情緒。彌殃是一個味覺失靈的人,早就失去了對酸甜苦辣的理解。正常人水滴大小的情感早就在總量巨大的記憶之海裡沖散、稀釋了,他更像是一個容器,收納著人間疾苦,而自身無喜無悲。
……原來,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蘇執象猛然抓住彌殃的手腕。
說起這一切,他是那麼不以為然。可偏偏是這幾句不以為然的話,讓她熱血上湧難以平靜。
少年的骨架不算粗大,就是握起來非常冰冷,昭告著他和人類的區別。
“能不能告訴我……最初的你是什麼樣子?”她追著那雙燃燒的眼睛,心髒抽顫,漏跳好幾拍。
在變成彌殃之前,在擁有龐大的異能總量之前、在沉舟爛柯之前,你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