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羅納爾撫掌大笑:“心真黑啊,這麼看來,你真的很適合與我狼狽為奸,小朋友。”
蘇執象不語,手快的能繪出殘影,大片大片的風景出現在畫捲上。
都是些風景,能有什麼用?親筆畫一幅風景照?遺像?
羅納爾撐著頭,奚落地看著。
任慷慨就義時,似乎也是這副表情,只是他早已記不清了。甚至比起過去那個生活的任平生,他更滿意的是現在身旁這具行屍走肉——完完全全屬於他,完完全全符合自己的喜好。
百米長卷還在延長,蘇執象不知疲憊的畫著。羅納爾甚至覺得她有些貪婪,似乎想把整個星際都畫進去似的。
“遺書一般只寫一些關鍵的話,給關鍵的人聽哦。你好像也帶了兩個徒弟,是否給他們捎兩句話比較好?”
……沒有回應。
蘇執象一昧畫著,第二盒顏料也見了底,她沒有任何猶豫,咬開手指,用鮮血作為顏料。
“‘畫’藝的傳承者確實可以把身體當作畫材,但是到了這地步,你又如何與我抗衡呢?”羅納爾近乎憐憫。
手指上能擠出的血不多,很快就只剩下幹癟的傷痕和白肉。在蘇執象正要訴諸其它血管的時候,彌殃按住她的手,搖搖頭。
“我先來。”他不容質疑地切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汩汩流出,注入墨盒。
“……謝謝。”蘇執象擦了把眼睛,讓視線不被淚水擋住。
“等血用完之後,把我也回收吧。我不也是你的卡牌嗎?”彌殃平靜地提議。
盡管他不知道蘇執象要畫什麼,還需要畫多少,但他願意為了她燃盡自己,對他而言,這就是天經地義。
蘇執象沒有作聲。只是隨著畫卷的延長,不斷有淚水砸在紙上。
“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彌殃握住她的另一隻手。作為吞噬類,他的異能庫不如教皇的恐怖而且深不見底,但好在平凡普通的技能很多,像是一個有求必應的工具箱。
他將所有收集的異能都轉移到了蘇執象身上。此時此刻,歷經多年漂泊與追捕,天災彌殃變回了他曾經拼命想脫離、想改變的普通人彌殃。
瞳孔中永不熄滅的火焰此時此刻消散殆盡,數以百計的願望被蘇執象重新接手,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羅納爾不用動手就能捏死的普通人。
“你……真就長這樣啊,真厲害。”話說一半,眼淚就不講道理地湧上來。蘇執象五味雜陳,摸了摸那建模似的臉蛋。
彌殃唇角翹起,用臉去蹭她沾染油墨香的掌心,垂落的睫毛擦過掌心面板,刮過人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後面的路不能陪你一起走了。雖然打打鬧鬧,但能碰見你,我真的很高興。”少年的身形籠罩過來,蘇執象感覺被有溫度的陰影包裹著,它們柔和地撫摸過她的脊樑,最後消散殆盡。
墨盒裡的墨又滿了。
總是一身黑的彌殃,被人們厭惡畏懼的彌殃,被冠以天災知名的彌殃,曾以為是她的宿敵的彌殃,主動化成了彩色的油墨。
“咻~”是羅納爾在吹口哨。他朝蘇執象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不用感到寂寞,反正後面的路也沒幾步了。”
蘇執象埋頭,不給他半個眼神。
終於,在犧牲彌殃換來的這盒油墨見底之際,上百米的長卷完成了。
此時此刻,羅納爾終於認真打量起這幅畫作。
全星際。蘇執象畫了全星際目前所知的所有被開發的地方。
“難怪要畫這麼久。”教皇笑著,“這就是你的遺書嗎?”
他本以為蘇執象會耗費畢生心血創作出一個史無前例的戰士或者怪物來助戰,可現在看來——星際地圖,呵,一張地圖又能幹什麼?
“是啊,多謝您讓我畫完。”蘇執象捧著長卷,慢慢翻到中央位置。
“什麼?!”羅納德瞳孔緊縮。
那一塊畫布的畫面——正是他記憶中,聯邦建立前大戰結束的時候!任平生以及聯邦的開國元老都在!那時候,他還沒有融合汙染的物質,只有純潔無暇的那一面。
但是再現那一幕又有什麼用呢?“畫”藝能夠畫龍點睛,畫出真實的物體而已,這幅老照片的東西又有什麼用?垂死掙紮,於事無補……
不,不對,不不不不不不不!!!
羅納德驟然出手破壞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