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皇帝離開的背影,孔耳面色複雜,哀嘆一聲,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自從兩百多年前,昔年強盛獨霸中原十三州的大齊戰敗,就不停的丟失土地,哪怕大雍立朝,戰爭也沒有結束。
好在那位大雍太祖天不永壽,六十二歲就死了,導致大雍朝廷混亂了兩年,北齊才贏得喘息的機會。
戰局一直拖著,拖了整整五十年。
孔耳記得非常清楚,在一百七十三年前,天和九年的時候,兩國休戰,北齊終於靠著死守,守住了最後三州的土地。
昔年的敗局,怪的誰來?
是當年的大齊自己腐敗了,引得民亂,最後各地起義,到最後,起義軍已經勢大難收,再也沒有從容解決的可能、
但這股仇恨,豈能消弭?
兩百多年來,北齊七代皇帝勵精圖治,每一位都是人中之龍鳳,慢慢的扳回了局勢。
可前三代皇帝所受的屈辱,哪是那麼容易消弭的。
孔耳活了快三百五十年,雖然兩百多年前,天下戰亂的時候,他還不是扶風學宮的宮主,可還是記得曾經戰爭的慘烈。
不只是普通人,不只是軍隊,包括儒門士子、皇室供奉、諸多世家,盡數被大雍的鐵騎絞殺。
不算軍隊和普通人的傷亡,其中儒門士子就死了三萬之數。
一百七十多個大大小小的世家被夷滅全族。
皇室供奉千不存一。
在大齊變成北齊的時候,前幾代皇帝手裡幾乎沒什麼可用之人。
作為一國之主,一朝君王,非但要受著大雍的冷嘲熱諷和欺辱,在內,還要看各大勢力的臉色,平衡各大勢力,維持局面穩定。
這些仇怨一代代積攢下來,一年年積累至今,早已不是簡單的你死我活了。
孔耳目中閃過一絲黯然,他是個專心做學問的人,一心修持儒門法理,不喜爭鬥,厭惡殺伐,可人活在世界上,總是避不開的。
作為扶風學宮的宮主,他的責任讓他不能避開這些。
“皇帝的心很大,野望也很大,攘外必先安內,看來,皇帝是想拿北齊的幾大世家開刀了。”
孔耳輕聲一嘆,皇室隱忍兩百餘年,如今手裡的實力已經漸漸恢復,哪怕不如曾經全盛之時,可也再非從前的孱弱。
當今皇帝手段凌厲,十五歲即位,直到二十歲才真正理事。
上臺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斬殺了當朝太傅,他的座師,並且將其全族發配,三月之後,就全數死了。
這個手段,不可謂不果決狠辣。
哪怕他不喜歡,也得承認,這是個厲害的君主,是北齊需要的國君。
“腥風血雨啊,宗師避免不了,唉......”
他不想北齊內部傾軋,可又知道,這是他無法阻止的,也是不能阻止的。
他是扶風學宮的宮主,首要責任是保護學宮的傳承,發展學宮的理念,意圖日後能夠出現出色的人物,壓過浩然府,在儒門中獨尊。
次要責任,就是維持皇室的統治。
皇帝想要清洗內部不一樣的聲音,他只能維護,最多勸阻兩句,不能阻止。
況且,在大劫開啟的當下,站在大局的立場上,皇帝的做法並沒有錯。
大雍的九龍鼎天大陣被破,一龍被斬,引得氣運不穩,氣數生變,冥冥中自然會有天意扭轉,一旦變故生出,亂子絕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