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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論

江流點頭,卻無法抑制內心的不安。她皺著眉,心中飽有疑問卻又不敢問出口。宮裡隔牆有耳,即便是在長樂宮,她和李靜遙也不敢多論宮中之事。兩人只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頗有默契地將此事藏匿於心底,就此揭過。

江流率先扯開話題:“我那日在紅袖館見著位熟人。”

李靜遙轉頭看她,似有不解,但偏了話題:“你去紅袖館做什麼?”

“當然是瀟灑去了。”她揚起頭,片刻後,朝李靜遙告狀:“你王兄也去了。”

“我王兄是抓人去了。”李靜遙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下,自顧自地說:“抓的是何人?必然是瀟灑的人。”

江流撇撇嘴:“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我遇上的是貞妃的妹妹,姚青。”

李靜遙挑了挑眉:“你曾與我講過,似乎是和她有過過節?”

“是了。”江流點頭。

“有過節不要緊,姚家的女兒性子烈了一點,但絕不是無用之人。”

“她進了紅袖館。”江流惋惜道。

李靜遙低頭淺笑,指著未繡完的蓮花繡紋道:“這蓮花,不論是泥濘還是清水,都能開得清雅,不受影響。人若能如花這般,便可進退自如了。”

江流低頭看著綢布上那朵初開的蓮花,針腳細密,花瓣層次分明。她不禁贊嘆:“你的針法比我強上許多,當真是一雙巧手。”

“打發時間罷了。”李靜遙道:“繡花不過是修心,心靜了,花繡得便好看。”

江流垂下眼簾,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蓮花繡紋,隨口道:“說來也是奇怪,我那日問了姚府的舊僕,皆說姚平川赤膽忠心、鐵面無私,可何千盛一再彈劾他,朝上竟也無人反駁。”

“姚平川忠於王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敢於直諫,私下裡怕是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們二人……皇上當真看不出?”江流好奇。

“怎會不知?”李靜遙手上的針線活未停,抬眸冷笑:“你且看著吧。”

·

大殿之上,群臣分列兩旁,氣氛如臨寒冬。姚淩遇刺一事未結,今日朝議再度聚焦於此,眾人爭執不下,言辭激烈,幾近喧嘩。

禮部尚書齊明譽率先站出來,憤然開口:“臣有本奏。姚淩雖不近朝堂,但才幹不輸豪族,皇上欽點提拔,足見陛下慧眼識人。然而宮宴之上遭遇不測,此事若無確切交代,恐難服眾,更是會令陛下威名蒙塵。”

“望陛下明察,徹查此案,以振朝綱。”

“不輸豪族?”立於一側的何千盛冷笑出聲,緩緩踱步於殿中央:“臣身為禦史中丞,所諫之言皆為實事。姚淩之死雖不幸,卻並非不可釋然。人命本有定數,區區一介小卒,未免勞師動眾。”

身旁有人立馬附和:“當今朝堂,邊關戰事未歇、江南水患初平,陛下正值用人之際,若因小事滯礙大局,豈不本末倒置?”

朝中諸臣聞言無不皺眉,又一人站出來,孝仁帝抬眸,見正是兵部尚書陳自庭,他冷聲反駁:“大人此言差矣!姚淩乃姚將軍嫡孫,被害乃國之大事,若視為小事,敢問朝廷何以立於四海?”

何千盛似早有準備,依舊從容,淡然開口:“尚書大人不必動怒,姚淩是否棟梁自可另議,但你既提起姚平川,本官倒想問一句,姚平川真如諸位所言,一片清白嗎?”

此言如石破天驚,再次引起殿內嘩然。何千盛目光掃過群臣,語氣中添了幾分淩厲:“當年邊境戰事連年,糧草運送途中卻屢遭劫掠,甚至在糧道上平白無故少了數萬石糧米,姚大人正是負責此段糧道的統籌之人,卻在沿途私設數個中轉站,敢問此舉何意?”

大殿寂然片刻,旋即群聲鼎沸,姚平川部下許元登時面色鐵青,邁步出列:“何大人慎言!當年邊關軍糧短缺,臣等為籌集糧草,不惜自掏腰包,以保前線戰士不挨餓,怎可容你在此含血噴人?”

何千盛抱拳作揖:“許大人既言清白,那本官只問一句,糧草既然,為何邊關將士仍傳出斷糧之事?而黑市中卻出現大批朝廷軍糧,這其中難道沒有貓膩?”

“你——!”許元氣得須發皆張,額角青筋暴起:“何大人既提此事,臣懇請陛下徹查!若姚家清白,必請何大人以汙衊之罪謝罪於朝!”

“若查出問題,姚大人又當如何自處?”何千盛目光微冷,不疾不徐地接了一句。

話音未落,陳自庭再度出列,正色道:“何大人不必在此興風作浪。當年戰事膠著,糧草輾轉損耗在所難免,此事早有定論,並無姚家貪墨之嫌。”他頓了頓,繼續道:“何大人屢提舊時,莫非意在轉移視線,刻意模糊姚淩之死?”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姚淩身上,饒是孝仁帝,也聽得有些不耐煩。

何千盛卻毫不退讓,反而露出一抹淺笑:“諸位既然如此篤定姚家清白,那邊請陛下準許徹查此事,以正視聽。否則,姚家的清白不過是自說自話。”

一直站在一旁未出聲的李承允聞言眸色動了動。

徹查?能徹查出什麼結果?

他抬眸冷冷看向孝仁帝,皇帝神情淡然,對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毫不在意。鬧大了才叫好呢,最好鬧的全天下人皆知。

氣氛凝重,孝仁帝緩緩舉起手,輕咳一聲:“姚家之事,朕心中自有計較。邊關戰事正急,糧草排程更不可懈怠。此事既爭執不下,便命禦史臺徹查,無論何人,若敢有隱瞞,以國法論處。”

話畢,群臣退朝,孝仁帝又開口道:“瑞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