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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熱

“有的有的。”江流笑眯眯地應道,一口咬住他遞來的勺子。舌尖觸及到那甜膩的黃桃果肉,溫潤的蜜香在口中彌漫開,江流眉眼彎彎,把勺子轉了個向遞到李承允面前:“你也嘗嘗。”

她聲音帶著微啞,像春日剛醒的雀。李承允聽著無端被擾了心緒。他微微移開目光,又舀了一勺遞到江流唇邊:“多吃兩口,恢複的快。”

江流將兩塊黃桃果肉嚥了肚,又喝了口甜湯,這才懶洋洋地躺下了,她扯過小毯蓋在肚子上,狀似無意地問:“剛才是何人來找你?”

“陳自庭。”李承允道。

薄霧般的燈光在窗欞間搖曳,桌上擺著一卷自宮裡傳來的文書。

“朝堂上的事,你如何看?”江流問。

“難以言喻。”李承允聲音平淡,卻也未完全掩飾語氣中的沉思:“姚淩死,姚平川一病不起,姚家背後的問題,恐怕比這件事本身還要深。”

“姚家的問題?”江流扭過頭:“還是皇帝的問題。”

李承允微微抬頭,目光定在她身上。屋內靜的只能聽見兩顆心跳的聲音,半晌,李承允緩緩移開視線:“此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這不是在你面前過個嘴癮嘛。”江流慢悠悠地翹起一隻腳,好似當真不在意,她聲音還啞著,打了個噴嚏,拉過毯子拖著長音感慨:“我這一遭叫自作孽……”

她話音未落,李承允便打斷她:“這話以後也不要再說了。”

江流回頭朝他笑了笑:“風寒,風寒而已……”她勾了勾唇角,又輕描淡寫般開口:“你認為何千盛所言的‘糧道失責’,真是為了轉移視線?”

“或許。”李承允回答依舊簡潔。他放下手中的長卷,深深看了江流一眼:“你在生病,只需好好休息即可。”他頓了頓:“有些事,知不知道對你來說並無不同,你若是想了解,就把病養好了,我慢慢告訴你。”

“若我不想了解呢?”

“那也要養好。”李承允答得幹脆。

江流抿了抿唇,好意提醒道:“若朝堂動蕩不安,恐怕你我的立場也不容易站穩,此刻多言無益,反倒是自投羅網。”

她低下頭,揉了揉自己略微僵硬的手指:“王爺一向懂得收斂,一點情緒都不肯外露。你那日說得對,很多時候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而是被迫做出選擇。”

“所有的選擇最終都將決定你我之間的立場……”江流絮絮叨叨地說著,捏住手指默默思索著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突然之間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壓在心頭。

江流沒注意到李承允自始至終都未再開過口,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睛,聽見李承允徐徐道:“江流,你生病做夢時,叫得全是李靜遙的名字。”

江流一愣,霎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李承允這話是真是假,她皺著眉苦思冥想片刻,覺得此事倒當真有可能。這幾日昏昏沉沉地做夢,夢到的都是李靜遙身披紅裝嫁去北疆的場景。

夢裡,風雪鋪天蓋地,北疆的大漠上,李靜遙策馬飛馳而去,她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化為一抹豔紅,消失在了茫茫大漠間。

漫天風沙與身影融為一體,江流伸手想去追,卻發現自己腳底的土地忽然變成一片沼澤。泥濘將她牢牢困住,任憑她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她拼命喊著李靜遙的名字,聲嘶力竭,卻只聽見風聲在耳邊呼嘯。突然,她看到沼澤中倒影出另一個身影,面孔模糊不清,隱約可以看出是身著朝服的李承允。他目光冷然注視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海角天涯,到處都是可自由行走的坦途。”

江流打了個寒戰,心想,夢裡也是有李承允的。

只是這兩兄妹,一個僅僅露出背影,一個面孔模糊不清,說得還是別人的臺詞。她撇了撇嘴,轉過身訕訕地笑:“好說好說,有些人待在夢裡,有些人住在心裡。”

她朝李承允眨眨眼:“王爺時時刻刻都在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