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輕輕捏著指尖的枯草,目光投向牢房頂的小窗。牢房裡的人尚且悠然自得,牢房外的人卻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懺悔。江流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可惜你把全部的心思和力氣,都耗費在了一個未必值得的人身上。”
她頓了頓,側過臉看向挽月,神情依然平靜:“你愛他,可曾想過他值不值得你這樣去愛。”
“他當然值得!”挽月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
江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而問道:“他都為你做過什麼?”
挽月張了張嘴,喃喃道:“……他救了我,他救了我啊……”
“我說過,別把本就屬於你的權利當成是別人的恩賜。”江流低下頭,語氣淡然:“你可以慢慢想。但你知道嗎?我不會像你一樣,挽月。”
“我這一生,可以被權勢利用,可以被命運折磨,但我不會為了誰,連自己都不要。”
挽月怔怔地看著江流,眼淚無聲滑落。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想過愛可以被這樣解釋。
牢房裡一時靜的可怕,只餘外面傳來的低沉誦經聲伴著挽月微不可聞的抽泣。
過了許久,挽月才低聲開口:“江流,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誰。”
江流被這話問住了。
她有愛過誰嗎?
江流心想,她是愛過的,她愛雲佩,愛靜遙,但她知道,挽月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你愛王爺嗎?”挽月又問。
江流張了張嘴,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愛嗎?
江流不知道。
如果,她想,只是做一個假設,如果她和李承允是正常相遇,二人宮宴見面,被賜婚,居於王府,她想,自己大概是會愛上李承允的。
江流從未允許自己去細想過這個問題。她是個刺客,是臥底。在王府的身份如同風中搖曳的浮游般不堪一擊。她或許在被利用,但她也同樣在利用別人,又何必苛求一份真心。可即便如此,偶爾的溫情也像是一把毒刃,潛入心底紮下了刺。
愛嗎?
江流不敢去想。
可剛剛分明還在期盼李承允的到來。
……
挽月見她沉默地愣在原地,張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
意識到江流或許需要一個可以獨處的安靜空間,挽月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離開了。
光一點一點消失在頭頂的小窗裡,江流等到傍晚也沒能等來李承允。天暗了下來,江流終於意識到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早已身心俱疲。她微微閉上眼,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