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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

李承允點頭,一件件數給她聽:“明日要砍樹,摘荷花,修建新府,還要砍了我的頭。”

江流又是一拳。

李承允雙手握住她襲來的拳頭,抬頭問:“哪一件讓你最驚喜?”

江流剛湧上心頭的情緒像是被猛地潑了一盆冷水,她張了張嘴,一時啞然。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大碗湯,再也說不出話了。

江流看見李承允盯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句:“哪一件讓你最歡喜?”

江流低頭沉默,躲避開他的視線。她起身朝窗外望了望,這才注意到府中上上下下都已裝扮一新,雲佩抱著兩卷綢帶自內院跑來,見江流怔怔站在窗邊,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府中所有人都在準備慶賀她的生日。

江流平日不怎麼到前院和內院去,因此一時也沒發現府裡的變化。

雖嘴上說在後院待著無聊,但江流不得不承認,後院實在是被李承允裝點的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王府從正門到前院都還規規矩矩,東西兩間廂房空著,平日裡沒什麼人會過去。書房設在西側院,門口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樹。

再往裡走就別有洞天,彷彿來到了世外桃源。

穿過月洞門便是後院。青石小徑蜿蜒曲折,聯通一個在夏天會長滿荷花的池塘。池塘上方有一道九曲迴廊,連著一個湖心亭周圍遊廊環抱,綠意盎然的竹林隨風輕輕搖曳,竹葉間透出點點微光。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清幽、恬淡的氣息。

一個靜謐的世界,隔絕了所有的時光與喧囂。

李承允見她站在窗邊不做聲,端起湯碗微微笑道:“那日不是還吵著要吃筍?這鮮筍湯再不喝可就涼了。”

江流回過頭。

李承允記得她的每句話。

“又不餓了?”李承允舀起一勺湯羹遞到嘴邊,他輕輕吹了口氣,剛要張開嘴,就被快步走來的江流打掉了湯勺。

看見滾落在地的碗,李承允後退一步站起身。傭人聞聲而來,見江流面色不佳,便趕忙低頭默不作聲地把碗拾走了。

李承允站在原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她先開口。

“我不想喝鮮筍湯。”江流低頭看地面上潑灑出去的液體,半晌,輕輕開口。

“好。”李承允應了一聲。似乎不論江流開口說些什麼他都會這樣應答。

江流很快便恢複了情緒,她坐回位置,塞了一口飯在嘴裡慢慢咀嚼。像往常那樣,抬眼看向李承允時,突然開始期待他能講一些宮裡的趣事。

“明日你生辰,我向皇上請示過,叫靜遙來府裡陪你。”

江流低頭隨口應了句好,心想:時間還長,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讓他喝下毒藥。

一頓飯吃得很慢,江流和李承允誰都沒有再開口講話。吃完後,江流一個人回了後院,金甲端著碗回來的時候,李承允正坐在椅子上獨自愣神。

金甲看了眼手中的碗,又看了看李承允,隱晦地開口道:“王爺還是小心些為妙,這慢魂散若是長時間服用,也會……”

“我知道。”李承允打斷他。

“王爺,以後的飯菜……”

“不必。”李承允視線慢慢挪向窗外,香樟樹枝頭空缺的一片顯得格外明顯,葉子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地,風一吹,便什麼都不剩了。

“慢魂散,少量服用還不至於喪命。”李承允不鹹不淡地開口,像是在敘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他的睫毛密而長,垂眸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金甲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王爺!”聽見他話裡話外都是縱容的意思,金甲上前一步,張張嘴,最終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