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師替沈肆做好最後的整理,沈肆便對著鏡頭,按照徐知宜替他準備好的解說詞開始介紹:“這次劇組贊助的這個實驗室,是迄今為止人類能建設的生物安全防護等級最高的實驗室,適用於對人體具有高度危險性、透過氣溶膠途徑傳播、或傳播途徑不明,目前尚無有效的疫苗或者治療方案的,治病微生物及其毒素的研究。全球只有少數發達國家擁有這類裝置。目前這家實驗室正在進行中的研究專案,就有人們聞風喪膽的埃博拉病毒和sars。”
沈肆一共說了三次,總算把整段拗口之極的解說詞順溜地說完了。
他偏過頭對低調地站在一旁的徐知宜說:“下次請寫點大家都聽得懂的。”
“聽不懂純屬智商問題吧?”徐知宜攤開手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已經是最通俗易懂的解釋了。”
“給我留點面子。”沈肆小聲嘀咕。
“你的面子已經夠帥了!只是腦子不夠用。”徐知宜含笑在他耳邊低語,然後和其工作人員一起鼓掌。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攝像師小劉扛著攝像機,跟隨在沈肆與徐知宜後面,進入了神秘的,傳說中只要洩露一點兒空氣就會令人暴斃的p4實驗室。
他有點忐忑,扛著攝像機的肩頭有些發抖,在踏進實驗室大門的瞬間,他覺得連膝蓋都忽然豆腐化了。
“實驗室裡面是單向氣流,一直保持負壓狀態。裡面的東西不能出來,只有外面的東西有可能進去,就像一個密封的潘多拉的盒子。”徐知宜看出攝像師有點緊張,連忙在一旁輕聲介紹:“所以你不用怕,就算裡面的人死光了,病毒也沒法洩露出來的,連防護服刮破一毫米也會拉警報的。”
攝像師聞言,背心硬生生憋出一層冷汗。
進入大樓後,在工作人員的嚴苛協助下,經過層層消毒、沐浴、反複更衣、緩沖……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攝小劉和沈肆才換上了隔離正壓防護服,頭部連著透明的充氣罩,下端連線著藍色的呼吸帶,呼吸帶的另一端懸掛在屋頂的管道上,看起來有點像進入外太空的宇航員。經過嚴格消毒的攝像機,也被透明的塑膠罩罩了起來,拍攝的畫面像蒙了一層輕霧。
沈肆看著站在他對面的攝像師,籠在防護服裡的他笨重地像一隻被烤製得充分起酥發泡的大白饅頭。但徐知宜卻動作輕盈自如,像漫步在沒有引力的月球上。
很快,在她的引領下,他們進入到了大樓的核心區,穿梭在一臺臺巨大的微微轟鳴的機器中,銀色、白色、黑色、灰色的儀器,色彩單調,灰撲撲卻冷冽理智,正是徐知宜日常愛穿的顏色。她從容地一臺接一臺的介紹著,像國王檢閱她的軍隊。
沈肆突然想起徐知宜那句輕飄飄的話:“兩百萬還不夠我買臺微陣列晶片掃描器。”
他特意在她介紹到這臺其貌不揚的,看起來像老式電腦主機的裝置時,仔細打量了一番,實在看不懂它到底貴在什麼地方。
原來她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用金錢堆積起來的科學世界裡。難怪她對一切物質的東西都不敢興趣。一隻v的包包,可能只夠買她手裡的一個密封用的罐子。這裡連最便宜的移液槍也要一兩千塊錢一支。
女人們狂熱追求的奢侈品,對於她來說,根本無法激起她的虛榮心。
逛到細胞實驗室時,正好有個女研究員在裡面做實驗。
那個憋窄的、終日不見陽光的、幽暗如同禁閉室一般的艙房裡,白色身影顯得特別孤單。那人在操鏡臺前,全神貫注的觀察著什麼?連有人站在三尺開外向裡打望,她都渾然不覺,好像整個人雖然坐在這裡,但靈魂已經去到了顯微鏡下的那個微觀世界裡。
他忽然覺得那人有點眼熟,抬眼看向徐知宜小聲示意:“這人好面熟,是你那個愛多管閑事的鄰居?”
“嗯!”
“這不是你的實驗室嗎?”
“她有個專案也是涉及到致命病毒。”徐知宜溫聲道。
沈肆抬頭深深望了徐知宜一眼。
忽然間,那個晦暗的操鏡臺前的人,變成了徐知宜寂寥的身影。“你一天耗在這裡的時間有多少?”
“看情況吧,少的時候七八個小時,多的時候——幾天吧?”她輕描淡寫地反問:“怎麼你想進去試試?”
“呆久了不會得幽閉恐懼症嗎?”攝像師忽然問道,他有點被這個壓抑的小隔間嚇到了。
“只要你的心不關起來,就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禁閉你。”徐知宜神秘一笑。
攝像師只覺她答非所問,實在難以捉摸。
沈肆卻深以為然。
參觀動物實驗的時候,沈肆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造反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鐵籠子裡,全是試驗用的小鼠和兔子,至少有一兩百隻。人走到面前,它們就用那幽森的圓眼睛看著你,看得人心髒忍不住發顫。
即便他不用呼吸實驗室裡的空氣,他也能夠感覺到那種可怕的頻死氣息,夾雜著動物糞便的腥臊味。難怪徐知宜隨時消毒液不離手,如果他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也會想要隨時噴一噴。
彷彿看透了沈肆心中所想,徐知宜淡淡地說:“別嫌棄。這些動物可比你們人類幹淨多了。每一隻都經過嚴格消毒處理。工作人員每天都會清掃打理。多數人類還做不到一日洗兩次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