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先過去,不用等我。”沈肆小跑到門邊,沖她揮手,被她利落地翻牆身手所震撼。
她不吭聲,只伸出手指向上勾,示意沈肆趕緊上去。
於是,身手更利落的沈肆,攀住鐵門,淩空於鐵柵上飛蹬兩腳,便一躍而上,右手向上一探,抓住鐵門的頂端,在身體飛躍起與門頂平行時,手腕一轉,改抓為撐,彎曲的手臂霎時緊緊繃直,將身體拋高躍過鐵門,一轉身,已經從上跳下、輕松落地,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完美無缺。
“下來吧!”沈肆抬頭,看著繼續俯視他的徐女王。
女王卻遲遲沒有動,扭捏了片刻,聲如蚊吶道:“鞋——”
“鞋怎麼啦?”沈肆湊上前。
徐知宜穿了雙低跟短靴,鞋跟只有三公分,卻因為蹬在鐵門巴洛克風格的繁複雕花的縫隙處時,用力過猛,一隻鞋跟被卡死了嵌在其中,分毫也動彈不得。
“哈!”他笑出聲。
“笑什麼?還不準人業務生疏嗎?你以為誰都能飛簷走壁演大俠?”她嘟囔著,到底因為要靠沈肆救她下來,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
“學藝不精啊?哪個教授教的?”他優哉遊哉立在門下審問。
“代代傳承,師兄師姐們教的。”她輕描淡寫地回答。讀大學時,在實驗室裡的夜貓子很多,守夜人往往剛睡下,就又被叫起來。久了,大家都不忍心,紛紛苦練翻牆絕技。她膝蓋上現在仍有個疤,是當時從牆頭跌落摔出來的。
“下次你跟我學吧。”沈肆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她的腳踝,另一手用力猛地一拽鞋跟,鐵門喀拉一聲悶響,徐知宜乘著鞋跟脫落的那一瞬間,右手用力一撐門頭,同時抬腿跨過鐵門,探腿搜尋門上雕花的縫隙處,卻一腳踩到一個硬朗略帶彈性的突出物上。
她動作一滯,低頭一瞧,她的腳千真萬確落在沈肆的肩膀上。他正仰著頭,琥珀色眼睛裡光芒凝於一點,璀璨得像暗夜流星。
“這裡——”他手臂微微彎曲,下巴一低一揚,示意道:“再踩到我胳膊上,快!噓!有人來了。”
她視線一揚,果然遠遠有手電的圓光自原處晃晃悠悠逼近。她立即果斷將沈肆的肩膀與臂彎當作人肉梯子,虛踩了兩步,縱身跳下。
落下的瞬間,因為靠得太近,沈肆條件反射伸手攬住她的腰,她整個人因為重力條件反射地攀住了他的脖子——
於是,他的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她的手正勾住他脖子,身體與身體間貼得滴水不漏,尷尬中她一抬臉,正好遇到他低頭催促,她的額頭便撞上了他的嘴唇——
“呀——” 撞上去的她慌亂地輕呼,像被人用力吻了額角。
“啊——”被撞的他,牙齒磕上了嘴唇,忍不住痛嚎。
叫聲驚動了遠處的巡夜人,手電筒的光暈一下四處掃射,越來越近,直逼向前。
沈肆一把抓起徐知宜的手,用力一扯:“run!”
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兩人頭也不敢回地牽手狂奔,猶如亡命之徒。夜晚的公園,一切都看不真切,高的樹、矮的花都只是朦朦朧朧、重重疊疊的影,搖曳著發出植物葳蕤而汁液淋漓的氣息,兇猛地撞進他們劇烈呼吸的胸腔裡,直撞得兩顆心在暗夜裡砰砰砰狂跳。
兩人都是長跑的好手,年邁體弱的巡夜人自然落了下乘,追光漸漸被甩得越來越遠……
不知何時,身後涇渭分明的光芒已經徹底被黑暗吞噬殆盡。他們已經跑至公園中心。遠離城市的霓虹,茫茫的黑色攏上來,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頭上一輪帶著毛邊的月,暈出極薄的些許清輝,照在張大口喘氣的兩人身上。
沈肆一邊跑,一邊側臉,看向身邊的徐知宜。
月色下,她蒼白的面頰,因為劇烈運動而染上了紅暈,那雙比夜色還要濃的眼卻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帶著恣意的笑意。原本過於單薄而顯得冷漠無情的唇,因為半張著,反而不經意地帶了點誘惑,連那個極具嘲諷意味的倔強下巴,也被那若隱若現的月光勾得溫柔軟和,顯得極為脆弱……
鬼使神差的,他突地駐足,將手用力向後一收。
疾步向前的徐知宜被沈肆驟然停下産生的阻力,向回一拉,身體順著力量傳來的方向調轉,迎頭就撞向沈肆。
幾乎就在她撞進沈肆懷中的剎那,他抬手捧住了她的臉,英俊的面孔猛地逼近,越來越大,轉瞬便大到她的視線已經容不下——溫柔的唇、帶著淩冽的男人的氣息覆上了她的唇。
她腦中嗡地炸出一道炫光——那柔軟濕熱的觸感已經從唇間蔓延到身體的每個神經末梢,她幾乎是顫抖著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震散的靈魂重新凝聚起來,然後——
然後,狠狠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