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肆全場沒有任何伴奏,真唱的功夫已經壓過所有歌手。
更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示愛,把那些關於他與女科學家的旖旎猜想,全都擺到了臺面上。
記者們忙著發稿、粉絲們忙著分享、周雯忙著招呼媒體、電視臺忙著收尾、廣告商忙著統計收視率……
所有人都在忙,唯獨沈肆牽著徐知宜的手在深秋清冷無人的操場上閑逛。
“你怎麼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吻我?”徐知宜直到踏進自己熟悉的校園,才從夢遊一般的狀態清醒。
“有人讓我一定要替他吻你。”
“誰這麼變態。”
“五十年以後的我!”他笑。
“你有病!”
“若不是病得不清,怎麼會愛上你。”他說。
他們之間原本隔著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若不是那一場渾渾噩噩的重病,他們怎麼可能有交集?
他的目光炙熱如正午的太陽,亮得令她不敢直視。
兩人夢遊一般在校園的林蔭小徑上緩緩而行。
地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銀杏葉,像古舊的金幣隱隱泛著金光。
他們相遇在初冬,沒想到等到深秋的時候,感情竟已豐收。
一向冷靜自持的徐知宜,膝蓋一直發軟,走在平地上,也有些高高低低起伏不平,像踩著雲、踏著浪、虛一陣、實一陣。
忽然,她臉上噗的一涼,待抬起頭,又一滴水珠直直從路燈昏黃的光暈中,砸到她的臉上。
下雨了。
從零零星星轉為淅淅瀝瀝,不過眨眼間。
這場雨又急又猛,令人避無可避,沈肆牽著徐知宜的手一路狂奔。
一抬頭,正好看見路邊灌木叢旁露出朱紅色電話亭的一角。
沈肆忙拖著徐知宜奔了進去。
風聲、雨聲瞬間被電話亭的玻璃門隔絕在外,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亭子裡一安靜,沈肆便發現徐知宜的呼吸聲不對勁,一低頭,發現她正捂著胸口喘得如拉風箱一般,但臉色卻並有因為運動而泛起紅暈,而是蒼白如紙。
“你怎麼了?”他急問。
“沒事,跑太急有點喘。”她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自嘲:“最近實驗室呆太久,心髒都快跳不動了。我以前隨便熬兩三個通宵。”
“你以為你是貓頭鷹嗎?專門熬夜。”沈肆有點惱怒。
五天前的晚上,徐知宜因為在實驗室突發心髒病而暈倒,若不是馮令達當時還沒走,及時把她拖進消毒室,做了心肺複蘇,她可能已經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從得知這個訊息時,沈肆便無時無刻處在一種焦慮的情緒中。
自從中毒後,徐知宜的身體就像漏水的船,隨時有可能因為透支過度而沉沒。尤其是她的心髒和肺,受損嚴重,根本承擔不了在負壓環境下長時間工作。
那個徐知宜早逝的“預言”終日在他腦海裡縈繞不去。
此刻見她面色蒼白、呼吸雜亂,他更覺惶惶不安。
徐知宜見他蹙眉不語,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有些心虛地道:“不是我想熬夜,實在是時間完全不夠用,就算我已經拼了命,也找不到真正解決的方法。”
“你不是說已經有了新的進展了嗎?”沈肆問。
“我們發現甲型流感病毒衣殼的2蛋白,是流感病毒感染宿主細胞的一個基本元件,它能開啟一條‘通道’讓病毒的rna進入宿主細胞。只要能對付它,流感病毒就算會72變也沒用了。可是,2蛋白藏得很深,抗體就算伸長手臂也夠不到。於是,我們嘗試把2蛋白連線到一種來自乙肝病毒的蛋白時,這種乙肝病毒聚集在一起形成顆粒,能使2蛋白暴露出來了。我們有一組人,已經想到比乙肝病毒更好的辦法使2蛋白更加突出,更加便於抗體攻擊。”
“但是,新問題來了,要阻斷2離子通道需要強有力的抗體。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能直接對抗2的抗體。這條路暫時走不通。”
“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沈肆其實沒太聽懂徐知宜的話。
“有。我們又嘗試了刺激免疫系統中的t淋巴細胞,讓它迅速殺死受感染的細胞,使之來不及生成新的病毒,以此限制病情惡化。但是t細胞只能清除逃避抗體而繼續擴散和演變的變種病毒。我們仍然需要可以擊敗主要病毒的抗體。”